夜间,宋慧娟等陈庚望吃过饭,把灶屋收拾妥当后照看着两个孩子睡下又接着纺起了线。
现下她每日晚间纺线,白日织布,也是能忙得过来的。
人不能闲下来,一闲总是容易生事。
她是忙的脚不沾地,可有人却闲了下来。
宋慧娟收好线,拿着煤油灯走到床边看了看两张圆乎乎的小脸,为他们上上下下掖紧了被子,这才坐到床边。
她这边连衣裳刚刚脱下,那原本坐在桌边也忙碌的男人便一步一步走近。
宋慧娟不知他这几日忙的什么,但比着前些日子是好了很多,也不是早晚见不到人了。
她打了个哈欠,侧身躺下,煤油灯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等他上了床再熄也来得及。
感受到那双大脚从床尾踏过,直到那人重新出现在视线里钻进了被子,宋慧娟才翻过身吹熄了灯。
冬日里天冷,宋慧娟一个人顾不住两个孩子,因此这时小明守还是跟着陈庚望在睡,她也就能守住小明安了。
比着还是夏日里要好得多,小娃娃本就体热,再加上陈庚望不论哪日都热的很,小明守也就不黏他了,宋慧娟自然也放心给他自己盖一床小被子了。
宋慧娟自打有了这两个孩子,每个夜里睡时总是要侧着身看了又看,时间长了也就总这样侧着身入睡,只是每日早起要拍一拍胳膊。
这夜同样也不例外,宋慧娟迷迷糊糊睡了去,不知才睡下多久,她又被人抱了起来。
自打那日之后,陈庚望过不得两三天总要折腾上一回,宋慧娟刚开始念着他辛辛苦苦打了那织布架子还忍他一忍,但这几日见他愈发不节制,她等他折腾了一回就起了身洗漱。
这时候,还不是下一个孩子该来的时候。
白日本就忙了一天,夜里又睡不好,她也累得很,湿了毛巾给自己擦过,这才去给他擦。
陈庚望本来还有些气,对这妇人的没规没矩,可见她困得眼也睁不开还是打了水来,他又气不起来了。
一把把她拉过来,“睡罢。”
说罢,看得那妇人使劲睁开了眼,看了他许久,说了一句,“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陈庚望那点子体贴的心意彻底被她这一句话搅散了,她当自己是个……
可陈庚望的气是撒不出来的,那妇人的眼睛挣扎几下,眨得他心里痒得厉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把那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摸着这瘦得硌人的妇人,陈庚望心里也叹气,该是让她歇上几年,这幅身子还是得补。
第二日,宋慧娟眼下的乌青减了不少,前几天甚是严重,她还是觉着那档子事还是耗人得很,但他不停她也说不得。
过了两日,她觉着身子好了些,原本她已是无奈,可接连几日都不再见他折腾,宋慧娟便松松快快的睡了好些日子的好觉,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再说,自打有了这架织布架子,宋慧娟踏出这门的次数愈发少了,唯有赶到年关或是时节回一趟大宋庄,除去往日下地上工。
人一忙起来,日子似乎也过得快了,不知不觉一年盛一年,两个号孩子也是风吹一般长得快。
又一年,明守虚岁满了五岁,已经是个小大人儿了,连小明安也是吃了三年的饭了,话儿也说不停了。
这一年教宋慧娟记挂的还是她那在外当兵的大弟弟,好在今年他终于能回家来见一面了。
这二年,宋浦为在家已经有个顶梁柱的样子了,他平日里有了空就去跟着乡里的于师傅学做木匠活儿,现在手里也有个样儿了。
至于宋浦华,这二年也不小了,跟着老宋头和宋浦为也上了工,老老实实和种地的能手学习,如今自己挣了公分,家里吃的粮食总是够的,也不需宋慧娟担心了。
宋慧娟知她这三个兄弟都上进,满心为着家里活,她次次回去,总要他们为自己努把劲儿。
虽说眼下木匠这活儿吃香得很,可她知道过不得几年只怕就够不着了,到时候机器多得很,两只手的人怎么干得过不眠不休的机器哩。
但她一个一辈子没出过门的妇人又哪里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她的兄弟一辈子不愁呢?
大约是没有的。
原本她劝浦为也去当兵,这多好的一件事啊,可他硬着头皮愣是不答应,死活不肯出去。
其实,他要是也能当兵再好不过了,家里是不要担心吃穿的,她时常去看顾着,总也是能过活的。
可他那犟脾气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任宋慧娟怎么劝就是不肯应。
宋慧娟劝了一年都没劝动,只得由着他去做木匠,好在现在他自己也能做些活儿了。
现下就是不知宋浦生回来了劝得咋样了?
腊月二十二那天一早,宋慧娟照看着陈庚望和孩子们吃了饭,便带着两个孩子在灶屋里为着二十三准备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