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离的灵力侵入瘸子的经脉,平静如水,毫无涟漪,这是标准的凡人特征。她便放下戒备,转头问阿囡:“山月轩的菜谱呢?”
阿囡一听“菜谱”俩字,立马提高警惕:“菜谱可是师傅的宝贝,可不能给外人看!”
原离嫌阿囡不识轻重,道:“店都要没了,还管什么菜谱。”
阿囡撅撅嘴,只得不情不愿去找,还边找边说:“这些都是师傅自创的菜,复杂得很,我学了这么久都没学会,我看你肯定是吹牛皮。”
不一会儿,阿囡从堆放杂物的角落里翻出一本又薄又破的袖珍菜谱,一打开,不知存了多少年的陈年老灰扑面而来。阿囡被呛的直咳嗽,眼泪都“哗哗”流了出来。
原离一把抢过这所谓的宝贝菜谱,刚打算细细翻看,就发现已经看完了。
这菜谱仅记载了六道菜品,除了菜貌画得还算精美,食材、做法等都精炼的只有寥寥几笔。
阿囡破天荒从原离脸上瞧出了“就这?”二字,解释道:“您常说咱们山月轩做精不做多的……”
所以才赚不着钱呗!原离暗自腹诽,转头看向瘸子,无奈地写道:“你,能行吗?”
这一句简单的话却蕴含两层含义,一是菜谱如此寒碜,你还能还原菜品吗,二是你一个瘸子,到底该怎么炒菜?
瘸子又懂了,道:“如此足矣,烦请姑娘帮我挑一把炒勺,再帮我找一截坚硬点的木枝。”
原离初来山月轩,找东西这种事只能依靠阿囡,便眯着眼道:“乖徒儿,那就烦请你了。”
难得见师傅笑脸相待,阿囡心里欢喜,腿脚也变利索,一溜烟干活去了。
伙房只剩下瘸子和原离两人。
瘸子低着头研究菜谱;原离蹲地上找了根长条菜叶叼嘴里发呆。
良久,瘸子打破安静,道:“姑娘,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原离抬抬眼,发现瘸子仍是低着头,若不是屋里再无旁人,她还真不确定方才求助的话是不是瘸子说的。
她“哦”了一声,摆出一副任凭差遣的姿态。瘸子刚好抬脸瞧见,抿嘴就是一个好看的笑。
片刻后,在原离与瘸子的忙活下,山月轩名菜“鸳鸯戏水”的原料已经摆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阿囡推门而入,瞅见眼前这幕,惊道:“师傅,你脑子又好了?!”
原离上挑的唇角立马耷拉下来,没好气地道:“今后你还是少说话吧……我让你找的东西呢?!”
阿囡怯生生地绕开原离,把木枝和炒勺递给瘸子。
瘸子偷偷一笑,而后冲原离道:“姑娘,再麻烦帮我找条绳子,越长越好。”
原离不懂这瘸子为何总托她找东西,这事儿明明是阿囡更擅长,不过她也不好拒绝,心想不就是条绳子嘛,造一根给他便是。
正想着,她揪起裙摆,用力扯开一个口子,只听“刺啦”一声,一条长飘飘的纱布就被撕了下来。
瘸子轻轻垂下眉眼眸,接过纱布,小心翼翼地把炒勺和木枝紧紧绑在一起,做成了一个长柄炒勺。
接着,他舞动炒勺,颠动大锅,“嘭嘭唰唰”操作一通,最后熟练地盛菜摆盘,将清水、彩鸳双双呈现。一道惟妙惟肖的“鸳鸯戏水”就此完成。
阿囡看痴了,激动得话都说不出,在原离的催促下才谨小慎微地端盘上菜。出门前,她回头冲原离和瘸子傻傻一笑,眼睛闪闪的,像是噙着泪。
半晌,阿囡兴奋地跑了回来,捋了捋胸口,虚声道:“成了成了,真给蒙过去了!”
原离瞥瞥依旧神色淡然的瘸子,觉得这人真是没白救。
瘸子一鼓作气,“开疆辟土”、“凤凰浴火”、“移花接木”、“点石成金”接连完成,只剩最后一道“人间地狱”。
原离没帮上忙,心里着急,见瘸子脸上有汗珠落下,顺手拿起一块抹布欲要擦拭,随即又觉得抹布着实配不上今天的功臣,便掀开长长的外裙,想从衬裙上撕一块软纱。
瘸子一反常态,道:“柳姑娘,不必麻烦,只是汗而已。”说罢,他迅速用衣袖将汗水拭去。
原离右眉高挑,写道:“你怎知我姓柳?”
瘸子笑笑,朝阿囡看去。阿囡也正看着他,满脸迷离。
原离无奈扶头,写:“那,你姓什么?”
瘸子欲言又止,笑容也变得清冷起来。
原离写:“不对,是你叫什么?”
“我,姓祝,名……”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几乎是被一字一顿道出的。原离觉得瘸子方才还冰冷的眼眸燃起了一把火,明亮、炙热且不易接近。她忽感一阵不安,连忙怪叫着打断瘸子的话,慌张地别过头,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
“师傅说,你别说了,你叫什么不重要,她不想知道了。”阿囡的翻译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瘸子眼中的光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