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半片天空,剧烈的雷声随之而来,大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滴打在人身上,生疼。
狂风发作,像是野兽在怒吼,风吹得路两旁的树木纷纷弯了腰,更有不少碎枝被刮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荷里村本就比较闭塞,不易排水,这一场大雨更是有要把整个村子都淹了的架势。
家家户户都把放在院外的东西收到家中,早早紧闭房门关灯睡觉,只期待明天会是个晴天。
就在这疯狂却又意外平和的气氛下,在暴雨声和雷声中隐隐约约夹杂了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爸!妈!我求求你们,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老板!他的儿子比我还要大三岁,你们怎么忍心把我嫁过去啊!”
大雨包裹下,一位衣着单薄的少女正跪在一户人家门口,雨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膝盖,水滴砸在地上,泥土飞溅,连她脸上都被溅了不少泥点子,叫人看不出她原本的面容。
泥土混着雨水,流入到嘴巴里,难掩苦涩。
长久地跪着以及浸泡在水里,让她的腿几乎要失去了知觉。
嗓子喊到沙哑,屋内的人却置若罔闻,禁闭的房门和灭掉的灯就是他们的态度。
屋内,一个男人辗转反侧,盯着房梁,目光空洞。
因为来回翻动,身上的背心如麻绳一般卷了起来,梗在身下,身上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抬眸瞟一眼旁边的自家老婆子,犹豫了下,试探性的说:“要不……叫三丫头回来吧,一直跪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万一再把身体搞坏了咋办?”
女人显然也还没睡,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冷哼一声,话语间带着尖酸刻薄,“搞坏了那也怨不得旁人,我辛辛苦苦养她那么多年,她竟然敢顶撞我,真是反了她了!”
男人又说:“其实我觉得,这门亲事确实不好,那个煤老板都离了三回了,听说他三个老婆离婚后没多久都死了,说不准是他有什么怪癖,又或者是克妻,这三丫头去了,不是往火坑里跳嘛。”
女人一点没松动,语气依旧凌厉,“那是她们没福气,人家堂堂一个煤矿厂老板,嫁过去要什么没有,我对三丫头够好的了,给她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你看大丫头和二丫头,哪个嫁得比她好?”
男人欲言又止,望着黑漆漆的房梁,连叹气都不敢大声。
黑暗中又响起女人的声音,“你这是后悔了?那一百块钱的彩礼钱都收了,儿子的学费也能有着落,你别现在犯浑。”
男人闻言,又叹了口气,听着院外女儿的哭喊声,更是睡意全无,可他也没有办法,前些年他还能在学校里做个教书先生挣点正经钱,可后来附近几个村子的生源越来越少。
学校倒闭,无奈他只能脱下长衫,回家务农。可他教了一辈子书,哪里学过下地干活呢?
摸索了好几年,才渐渐适应干农活,可这也仅够糊口而已,今年的收成不好,连天的大雨可要了他们这些农民半条命,家里又没别的收入来源,还有几个孩子要养,实在揭不开锅了。
碰巧煤矿厂老板来村里挑选工人,一眼就看上了长相娇艳的三丫头,说是只要把女儿嫁给他,就直接给100元彩礼。
穷了一辈子,他们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啊。
当机立断就拍成了这件事。
可那老板岁数到底是大了些,三丫头说什么都不愿意,这才有了今晚发生的这一幕。
院外。
少女已经几乎脱了力,脸色泛白,唇色开始发紫,湿漉漉的头发缠绕着她的脖子,雨水流入她的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窒息感随之而来,单薄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可她偏偏一直倔强的挺直着腰背。
喊了那么久都不见父母给自己开门,少女的心也越来越沉,与屋里人的冷酷无情相比,下雨刮风又算得了什么呢?
十五六岁以来,父母便几乎不让她干活。
每每两个姐姐要顶着大太阳下地干活的时候,她却可以只待在树下乘凉,所以她一直以为父母对她是有偏爱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父母做的这一切不过是看中了她是几个孩子中模样最好的,所以要精细着养,这样以后才能“卖”个好价钱。
最让人伤心的事,无非就是突然发现别人对你的好都是虚假的,是有目的的,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人为搭起来的一个框架,而你只是生活在一个被别人编写好的话本里。
孤立无援的无助感便足够令人绝望。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弱,想着或许就这么死去也不错,反正她是一定不会嫁给那个老男人的。
宁死不屈!
偏偏今天因为大雨,明朝哥留在厂里没法回来,要是明朝哥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说不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