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柳等了片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起身去院中。
神尘坐在车辕上,一手捧书一手提笔,全心放在译书上。又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出声打招呼,“法师。”
神尘目光从书上移开,淡声“施主醒了。”
又柳点头,看他目光重新落回书上,才提步走到神尘身边。
她装作不解问道:“法师,我怎么在你房中醒来?”
别看我,别看我,又柳心中默念。
神尘抬起头,迎着又柳双眸看去,语调破天荒带着几分闲情“你不知?”
又柳被看得脊背绷直,想移开视线又担心露出马脚。
她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让自己别乱阵脚。
她皱眉,做出冥思苦想的神色,“是我自己跑过去的不成?”
她说着,摇头否定,“我也没有梦行的习惯,不可能的。”
她今早来他房中,究竟想做什么神尘还不得而知,但这幅掩饰马脚的故作镇定的模样确实有趣。
神尘不知何时将书放在了一旁,静静听着又柳说话,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又柳更紧张了,但神尘偏偏一句话也不接。
又柳只能喃喃自语,“那我是怎么过去的呢?”
“法师,你有没有看见我是怎么过去的?”
“施主大概是在半梦半醒中,将自己穿戴整齐,极其巧合地搬开挡门的立柜,准确拉开门栓,走到小僧屋内的。”
又柳僵笑着,“我昨夜梦到一缕神光,圈状的光晕,想来是神佛借我肉身想去看看自家弟子。”
“施主的意思是佛祖入梦。”
“是吧。”不是的话她也不好解释。
“而且,人与人之间多少会相互影响,我被法师染了梦行之症也情有可原。”
她扯谎倒是有一套,神尘从前只觉得她机灵,有些小聪明,现在看来,是聪明到狡猾了。
“施主入睡前也要挽发?”
又柳暗道失策,抬手摸了摸脑后,“怎么会,不过是昨夜忘记拆了。”
“嗯。”神尘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去收拾吧,小僧去还车。”
又柳收拾好后,看到主屋外又上了锁,周沁玉知道两人今日离开,锁是扣住的。
透过门缝,如意眨巴着双眼看着又柳,“姐姐,你要走了?”
“嗯。”
又柳从怀中掏出昨天去市集买菜时看到的小人偶,给人偶摆出可爱的姿势,捏着嗓子道:
“如意,你不要难过,又柳姐姐不在,我可以和你玩哦。”
如意笑起来,又柳能感觉到如意还是很低落,只为了让她别担心而露出笑意。
又柳将人偶从门缝递进去,又从怀里掏出银子放进去。
“把它藏起来。”
马蹄哒哒,神尘自院外走进。
又柳站起来,跟如意挥手,拿上包袱上了车。
神尘看着又柳动作,待又柳坐好后,转身探出去,对着门缝里那道小身影也挥了挥手。
又柳将自己的包袱放在坐板下,拿出画册坐在神尘身边。
晴空下,莺啼燕啭压过车轮转动的闷声,让人心中舒畅愉悦。
又柳将书翻到要画的那页,噗嗤笑出声来。
神尘目不斜视,像是没听到又柳的动静。
又柳抱着书靠近他,“书里面有个富户,为了积攒牛乳请宾客品尝,便一个月未挤牛乳,到了宴会当日,他买回的那头牛已经产不出乳了。”
“施主悟了什么?”
又柳心想,悟出那富户有些憨傻。
“法师肯定也看过,法师当时悟出了什么?”
“那富户有几分真本事。”
“嗯?”又柳一脸认真的思索他话中深意,什么也没想出来。
“他如此行事,却能挣下家业,成为数一数二的富户,是有过人之处。”
又柳愣住,刚才看神尘一脸正色,还以为神尘要认真说些什么佛理,却不想他竟然在玩笑。
“法师看法就是独到。”
“施主呢?”
“我觉得那富户身边一定没有人告诉过他,及时行乐是一件天大的事。”
神尘眸光微动,明白又柳突然提这则故事的目的了,她要游说他早如红尘。
“人生苦短,能够触碰到的东西那样少,就要尽情尽兴一些。”
“何为尽情尽兴呢?尽无尽头,情本无情。”
“法师,你看的真远呐,可我们都不一定会活到那么远,你为何要想远得根本抓不到的事。你这算不算,想不该想。”
倒是没想到又柳会这么说,神尘只是笑着,“算吧。”
她记得从前听宫中一个姑姑说过,和尚的慈悲,就是宽厚的接受,即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