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清抿唇,成德公已在马车上等待。道了别,上马车,车轮咕噜噜地响起来。他打开窗,飞扬起的尘土迷了他的眼。擦了擦,指腹一片湿润。
才回府,成德公便径自往起居室走去,少清也回去休息。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成德公派来的人站在门外,很把他惊了一惊。来人却道:“国公爷问世子是否收拾妥当,可否出门。”
少清疑道:“何事?”
来人道不知,只是让少清速速收整。急急忙忙穿戴出门去,马车外并无人,心下了然。撩了帘子进去。
少清恭声道:“父亲要去拜访何人?”
成德公闭目养神,淡淡道:“新进的天子近臣,薛润。”
少清一惊,成德公却没再给他提问的机会,“昨日与你说过的。”
他闭了嘴,一路无言。
当少清站在薛府大门口,倒有些惊讶。府门朴素,若不注意,一打眼怕是看不到。门内只有个年老的侍人,持着花壶浇花。
进入后,有侍人迎上来。成德公道明身份,称前来拜访。侍从引二人到厅堂歇息,自己去禀告薛润。
侍女上了茶。少清这时才好好打量四周。适才从门口到厅堂并不远,想来府邸也不大。粗粗看了看,倒是颇为古朴。竹身玉立,影影绰绰,似有点点清香;远处偶有鸟鸣,声音空远清亮,余音绕梁;白石子上以扁黑石铺了一条小径。走上去有清脆的“哒哒”声。此时细品香茶,抬头便见此美景,算是人生幸事也。
茶早已品完,却仍不见主人。侍从有些着急,道去瞧一眼就跑走了。少清倒不慌,添了茶,复端起细细抿了口。
终于传来脚步声,少清不自觉望去,茶盏虚拢在手中。细碎的声音近了,一抹碧落色衣袂闯入眼帘。
往上看,少清着实吃了一惊。那穿着碧落色裙衫,此时正颔首立着微笑的,竟然是薛采!
成德公似乎惊讶,他微微倾身:“敢问薛大人何在?”
薛采回礼,道:“家父早些时候离府,不知公爷有何要事?”
成德公道:“并无要事,不过拜访。岂料家父外出,倒不巧了。”
薛采笑道:“公爷递了拜帖么?如若有约,家父定不爽约。”
成德公站起来,“这却是我的不是,竟未考虑到。一时兴起,多有叨扰。”说着作势要道歉。
薛采自然不会,上前扶起,“不必,公爷大约未料到还需拜帖罢,不知者无罪,无需自责。”
少清闻言不禁抬头,她笑着,端庄有礼,挑不出一点错处。他暗暗瞟了眼成德公,面上强撑着笑容,面色却隐隐发青。他咬着牙,强笑道:“不知薛大人何时归来?”
薛采摇头道不知,“临时有人请去讲学了,才去不久,或许晚间罢。”
“既然如此”,成德公站起来,“便改日再拜访。”他揖了一揖,语气森然:“薛小姐,再会。”
少清起身告辞,薛采一一回礼。亲自送他们出府,转身离去时,少清忍不住回头望一眼,仍旧有礼端庄。他却从那笑容里瞧出她的虚弱,她的身体有细微的颤抖,尽管她强自控制。
薛采的身体宛如雨中的花朵,战栗着,但有一脉傲骨,拼命维持着体面尊严。
一股敬意油然而生。再看时,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哭丧着脸,阴沉地可以滴出水。的确,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