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少清与梁道之分手。傍晚时候,他心中仍安定不下。索性磨墨作画。
没有想好画什么,少清只由着心意随意勾勒。回过神来,细看画纸,竟是薛采的小像。画中人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曳雾绡之轻裾。
他先是一惊,继而轻轻摩挲起来。单薄的纸,似乎变成了她娇嫩的脸颊。轻嗅之下,似有兰香。
少清凝神静气,接着取出卷筒,轻手轻脚地将画像卷起放入,扣上盖子,锁进书箱。
他舒口气,黑暗中,不禁浅浅一笑,心里安定下来。才要站起,门外响起扣门声。
原来是侍女请用晚膳。少清应了声,待他到时,成德公已坐着,见了少清,露出个慈祥的笑,“来了。”
少清只觉父亲今晚有些奇怪,话格外多。晚膳过半,酒过三巡,成德公突然握住他的手,道,“少清。”
少清颔首,却见成德公屏退了周围侍从,正疑惑。忽听成德公道:“少清有中意的女子么?”
他一愣,抬头看去。成德公满面红光,双目却极为清亮,直直盯住少清。少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端起酒杯,脸上却热起来。一连饮了好几杯,这才压下些慌乱。脑海中却浮现出薛采的面容。
“没有么?”成德公似乎愉悦起来,他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真的没有么?”
少清只是饮酒。耳边再次传来父亲的声音,“明日平阳县主举办赏花宴,给了请帖。”
少清透过酒杯上方,见成德公将一张请帖拍在桌上。他不由朝父亲望去。
“此次赏花宴有诸多贵女参加,其中不乏德容俱佳之人。我儿可从中选择。”
少清退拒道:“此时不必着急…”
成德公打断他的话,“你今年已十七岁,很快及冠。需早日娶妻,延续香火。”
少清还想争论,成德公抬手制止,“我膝下只你一子,本就子嗣单薄。尔亦不必多言,早些休息,明日去赴宴。”
说罢也不听其他,径自走了。侍从殷勤的挑着灯,一路护送着离开。
少清走出门,站在连廊上。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寒冷,仔细感受,倒也可从中捉得几分暖意。月色很好,地面一片光亮,不见人迹,这让他感到舒适。风信子摇曳在光亮边的黑暗处,似有似无的清香随风而起。伸手抚了抚脸颊,一片暖意。他长长呼了口气,闭上了眼。
此日少清还是不得不去赴宴。他道,这叫屈服于父母淫威之下。下了车,门口的平阳县主身边围着几位小姐,一见他,平阳县主两眼放光,扭扭捏捏的走来,还未说话,已是满脸红晕。惹得远处几位小姐娇笑起来。
少清心里无端烦躁,面上却仍得应付着。过了会便找借口自己走走,平阳郡主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
走在花园里,他心里极端渴望起薛采清丽的面容。她仿佛一阵风,可以吹走心中一切烦恼。他心底忽然涌出渴望,万一她也在呢?唉,少清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赵王府的花种的很好,种类也多。娇艳欲滴,群英荟萃,清香扑鼻。虽然只是初春,仍是欣欣向荣,美不胜收。
少清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的脚步声,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显。举头望去,一个纤细的身子映入眼帘。
她闭着眼,纤纤的手指抚弄着花瓣,凑近去闻,那美好的姿态几乎使他为之一颤,竟连呼吸都遗忘了。
少清不愿惊扰她,静静看着她在海棠树下。忽听到,“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
少清望去,薛采已睁开眼,朱唇轻启,浅笑点点。那声音正是从她口中说出。少清不自觉走了过去。
薛采一惊,见是少清,倒放松下来。有些惊讶,“元郎君?”
少清此时反应过来,竟有些羞赧。他微微笑起来,“薛姑娘。”
薛采道:“元郎君怎在此处?”
少清道:“随意走走罢。”又问,“薛姑娘适才念的是什么诗?”
薛采的声音轻轻的,“是遗山先生的《同儿辈赋未开海棠》。”
少清奇道,“薛姑娘知道元好问?”
薛采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此人才雄学瞻,极赋才情,为人所知不足为奇。”
少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此时讪讪的,“姑娘一个人来的么?”
薛采摇头,“我与公主一道来的,不慎走散了。”
少清无奈,“公主最是活泼爱玩,好容易出了宫,必要大大玩一番才肯罢休。”顿了顿,又道:“姑娘与公主相处,怕是不易罢。”
薛采摇头,道:“公主天真聪慧,并不如郎君所言。”
少清笑道:“姑娘不知,公主极为娇蛮,一般人都镇不住。只有在阿弗面前才肯收敛一二。”
薛采不答,少清忽然意识到她并不知阿弗是谁,心下懊恼。解释道:“阿弗便是梁郎君,上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