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的意识还不知以何种方式清晰存在着。
他明白这就是善边的能力。所以他虽然心里很慌张,却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忽然,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大象惊恐的吼叫声,声音极清晰,而且离他极近。他明白了,善边和大象其实就在他旁边,并且保持着和他相同的状态。
伴随着大象的叫声,他在极快的速度下于数分钟之内来到了竞技场正下方,并即将撞上这座椭圆建筑的基底。直到这时,他的恐惧值也达到了顶点,并挥动双臂试图阻止身体的高速运动,同时他也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能被看见了,善边和大象也是。
他们在高空中突然出现,下落数十米后又回到形体消失的状态。仍然在下落,不过速度平缓很多。一直到接近地面的时候,才又显形。
几分钟前,他们还在城镇边缘,这时却已来到了城镇最中心,柱形建筑的脚下。道路上,四面八方的行人接踵而至,对于他们的出现,路人并没表现过多的惊讶,因为这里的奇异景象实在是太多了:有的小贩推着货摊直接穿过行人和建筑,店铺外坐着的客人从口袋里掏出酒坛来请客,还有人骑着自行车从人群头顶驶过……
近距离看,柱形建筑的占地面积比周围建筑大了数十倍有余,是类似于塔的结构,每一层都有新的门,连接着从城镇别处伸来的天梯,最下层是一面最为壮观,最为气派的大门,其上挂着一张写有“行政”字样的牌匾,其下是比周围建筑还要高的台阶。
他一面四下张望,一面紧跟着往大门走去,听善边解释道:
“我能将生物的形体和环境同化,刚刚同化为了气流。”
“从城镇周围云雾的流动,你也应该能看出来,这里的气流在中心建筑和外延崖壁之间形成了闭环,在紧贴中心建筑的空间,地面温暖的气流是向上运动。而中心建筑处也有一个小的闭环,暖气向上流动时,冷的气流在稍外的空间向下流动。我刚才就是借助了那位溯魂者的强风,和这条下落的冷气。”
说完时,他们也走到了行政大门的跟前。善边转过身来,抚摸着象的脑袋,对他说:“好了,我就送到这里。去和前台说明情况,办理临时入住证明就可以了。”
“接着,想去竞技场……”善边往他们头顶指,他也抬头去望,却只看见一片云雾遮挡的天。
“还是别的任何地方。”善边又伸手往下方的城镇示意,他跟着去俯视,却茫然地不知该将眼神落到哪里。
“都随你的意。”他听见这句话,就知道是离别的时候了。他刚想说几句道别的话,从远方忽地刮来一阵风,善边和大象瞬间就消失了。
这城镇里的风总是如此迅疾,是来是去仿佛都不留情面。当忽然只剩他自己时,他只能这样想着。他又一次矗立在一扇宏伟的大门面前,面对全新的,未知的世界,这次却要自己去将门打开。
若是打开了,他又会去往哪里,变成怎样一个人?他将手覆在门上,发现这巨大的门竟很轻松就能推开,但他推得极为缓慢。他只能依靠这刻意被放缓的时间,去为迎接这动荡世界里不知何时到来的暴风骤雨、灾难洪流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准备。
此时,大街上沸沸扬扬的人声衬得他格外寂寞,但不只是后方。他似乎听见,自己面前这扇大门背后也喧闹无比,甚至伴随着许多器物摔碎的声音。为了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他身体前倾,贴上了大门,正当他要全神贯注去听的时候,门忽然向里敞开。
一个女人打开了这扇门,他的犹豫和畏缩此刻全被扔进这门里放走了。他在错愕之际,女人从他身边飞速跑过。
女人。
说起来,他以前从没好好牵过任何一个女人的手,却很喜欢欣赏女人,并在他们身上做过许多联想。那些轻侮他的,他觉得像碰到天寒时窗户边掉下的冰渣子。从不理睬他的女同学,他觉得像远远的湖面倒映出的荡漾的霞光。那青春纯洁的邻居女孩,总令他想起煮茶时携着清香的山泉水蒸汽。如果要选什么来比喻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话,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樱花。不是春天里常见的那些,而是在秋天里开的樱花。
在与她对视的那个瞬间,他从那褐色的眸子里回忆起了一个浑浑噩噩的下午。那是他投海的半个月前,还有一点去逛公园的兴致。他看见池塘边稀疏的树间,有几颗开着白色的小花。从扫地的员工嘴里得知,是一些秋樱。
“我只听过樱花在春天开,哪有秋天开的樱花呢?”那时的他这样问。
“要看过才知道,秋樱美丽更甚春樱呐。”
于是他就去到池塘边,在萧索的冷天,他在只有一个人的小径上,独自徘徊了很久。他看着风吹落叶,满地凋败,想到所有树木都等待着成为枯木,只有秋樱还不为人知地开着,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员工的话。于是他坐在一棵樱树下,把头埋在臂膀间,只用一点点目光盯着自己手看,等待花瓣掉进手心。但过了半天,也没有一片落进来,反而掉进旁边的小水洼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