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妤的脑子一片空白。
在发生这个事故之前,她处于一种极度的愤怒之中。
自穿书以来,她全部的心力都用在保护墨箫上面。在神庙里,她把墨翎拉进甬道,就是为了怕墨箫受伤;在渡口上,她拼命拿回无心芍药的叶片,就是为了怕墨箫自责;她每天夜里暗自计划、白日见机行事,生怕自己有一点点错误,致使主线剧情万劫不复,这一切一切的努力,全都是为了让墨箫能够平平安安的走下去。
而现在,因为一个原著写都没有写的、和主线剧情一点靠不上边的、一个粗鲁自私无耻的人渣,她的男主,不省人事了!!!
她正在拼命的抑制自己的情绪,可男人不知羞耻的咆哮就像点燃一整桶汽油的火星,瞬间让她炸了起来。
女孩愤怒的扭过头,正待同他争论一番,忽如其来扑哧一声,男人的头已然无踪,断裂的脖颈口血液四溅。
她脑子一片空白。
周围人刺耳的尖叫钻心蚀骨,但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一个人的头在她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横飞了出去。整个过程,就这样被她完完全全的收进眼里。
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在这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缓缓站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瞳孔无光,在混乱中微动了眼睫,将视线徒然转至仍旧苟活的其他人上。
诡异的气氛里,他忽然笑了一下。
夏婉妤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甲板上肆虐的蝶群已然不见踪影。
或者说,在她察觉到的那一刻,它们早就已经炸成一团又一团的血雾,迅速消弭在空气中。
整个飞舟成了小型的爆破场,密密麻麻的蝶群像红色烟花一样绽放、凋零,在这个领域里,一瞬间没有了妖物和人类的区分,只有死神与蝼蚁的差别。
环境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墨翎的脸堪称苍白,浑身散发出噬人的煞气。
纵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好看的。
白色的衣摆依然干净,刀削的指节仍旧素白,长剑在剑鞘中纹丝不动,在周围倾泼的血色中,他就像是其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恶鬼地狱里纯洁的神祇。
但是神祇的杀意却裹着寒风扑面而来,每踏一步,都有血雾在四周兀地炸开,一声声谱成极具有威慑力的背景音,叫人肝胆俱震。
周围的乘客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各个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他总是这么蠢。”少年显得慢条斯理,任谁也看不出来,他究竟有没有生气。
为了救一群愚昧的人渣而葬送自己,用正义的手段来标榜软弱,将心软唤作仁慈,把无谋说成勇气……
“倘若是我——”他微抬起手,眼中湛起几分耻笑,衣袖扬起间,卷来凌厉的寒光……
转息间,巨大的气浪向众人飞涌而来。
夏婉妤心中警铃大作,艰难的眯起眼向那方看去,只见整个飞舟如同被巨浪捶打般颠簸起来。
如果任由这人继续靠近,只怕事情难以收场,杀意腾腾的墨翎看上去好像完全不知分寸。
众人战栗而后退的情景下,夏婉妤像是被逼上了梁山,使尽浑身解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墨翎…墨翎!”
那人不理会她,她于是急迫的抓住他扬起的手,一把向他撞去,挡住那些扑面而来的怒火。
墨翎说到一半的话就这样被打断,那些无阻的杀气就像打在迎面而来的棉花上,他一时间竟呆愣在原地。
女孩纤细的胳膊死死钳制住他,还夹杂着怎么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两人的身躯贴在一处,她用了十成的力气,好像这样便能将那些恐惧传到他身上一样。
分明在阻止,却像一个安抚他的拥抱。
“你别冲动。”抱着他的人抖着声音冲他说:“你别冲动,那人已经死了。”
她死死拦在他同那群人之间,微弱的呼吸洒在墨翎耳垂,害怕的不行,还偏要做那个舍己为人的“救世主”。
她好像是在安慰他:“这群人都很坏,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墨箫现在还活着,蝶群也解决了,已经没事了。”
周遭渐渐平息下来。墨翎扫向她冷白的耳垂,张口说道:“你放开我。”
夏婉妤更害怕了,抖得更快,攥着拳头在他耳边说:“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杀了这么多人,万一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墨翎挑了挑眉,周身的寒气褪去三分:“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不行!”夏婉妤大喊道:“直到你冷静下来之前,我都不放开你!要杀就杀我!”
“放手!”耳边的话音里卷上了杀意,墨翎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么,你身上的血,都蹭到我衣服上了。倘若再沾染上一点儿,我就真的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