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沐德便开始偷偷的识起了字。她素来与御守交好,下了这个决定的第二天,就将自己的主意全盘告诉了她的三哥哥,御守心眼儿实诚,当下便说要帮沐德,之后每每从书塾学了字,回来就要告诉沐德,一字一字的教她念,沐德聪慧,很快就追赶上了御守的进度,一边也跟着偷偷练习起了字。
一开始的时候,这事情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过到底只是年幼的皇子皇女,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更何况只要出门,身边都要跟着三五个侍从的,这般光明正大的,也实在是干不了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们的心中的小算盘很快就被念嫔识破了,偷偷去告诉了恪贤贵妃,二人惊诧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让屋里的侍女们都退下了,才敢偷偷将事情从长算计。
沐德认字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润月的皇宫里面,多半是能获得夸赞的,说不准还能传出一番美名来。可是在这大京朝的皇宫里就不一样了,大京朝向来将女子有才视为大忌讳,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可习俗有时候是比规矩还能要人命的。
恪贤免不得心下慌乱,只想着这万一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那他们母子俩可能这一辈子都翻不起身子来了。她焦虑的搓着手指,忍不住抱怨道:“你说说,这孩子怎么主意这样大,连我都不告诉,真是气死我了!真该打她的屁板子。”
“公主先别急,消消气,咱们自己可不能先乱了。好在我问了御守身边的侍女,她们一直仔细着,咱们前后院的住着,她来回来去的多趟才让我看出了不对头的,只是不出这院门,消息还透不到外边去,要我说,这孩子也是个心细的了,还是多亏了公主会教养。”私下里,念嫔还叫恪贤贵妃公主,听着亲切,恪贤也喜欢被这样称呼。
恪贤被她劝着,也不好意思再急赤白脸的皱着个眉头,又想着这念嫔说的也是有道理,稍微松了口气。“这孩子,等她回来了我得好好说说她,办事也没个分寸的。”
念嫔见恪贤不像刚才那样怒火上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让自己也能冷静冷静的细细想想。其实她也是着急,不然不会一得了消息,就立刻跑到恪贤这里来告状。
说到底,这事情和她儿子也是有着大大的关系的,再说现下御守记在恪贤贵妃的名下,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都是脱不了干系的。何况她在润月国的亲人们,还要仰仗着恪贤贵妃这位公主的身世来照拂的呢。
两人各怀思量的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孩子们要回来了,念嫔就告了辞。想来恪贤贵妃定是要责问四公主的,自己也要好好说说御守,总没得把四公主都给带坏了。
于是等沐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母妃虎着张脸的看着她,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当下就觉得有些心慌。
“你去哪儿了?”恪贤贵妃声音僵硬,挥退了服侍的侍女,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管事姑姑。沐德猜着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犯到母妃手里,这就要挨一顿责罚了。
“女儿去三皇兄那里了。”沐德老老实实的回答,只是等自己说完了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似的诧然——别是被母妃知道了自己去认字的事情吧?
只是,为何母妃竟然这么生气呢?她从前不也是经常让自己看叔叔伯伯们从润月寄过来的书信么?
沐德觉得疑惑,只听恪贤贵妃说:“我刚听念嫔说,你最近经常去御守那里,说是去学认字了,可是真的?”
——果然是这件事。沐德心下了然,当下就承认了,“是真的,女儿觉得认字十分有趣,恰巧三皇兄开始进学塾了,就让他顺带着教教我——”
“——你好大的胆子!”沐德还没说完,恪贤贵妃就打断了她的话,并斥责道:“这种事情,你怎么就自己私下有了主意,竟然跟着皇子去学认字,你是觉得日子过的和顺,生怕没人过来找麻烦是么?!”
沐德一听恪贤贵妃竟然这么生气,当下就被吓的流了眼泪,也是觉得委屈,她原本是打算告诉母妃的,只想着母妃知道是要高兴的,还想多认几个字之后,再来给母妃一个惊喜。
可谁知······原来母妃竟然是这样不高兴自己认字的?
沐德一想,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做了错事,可又实际上不太知道认字究竟算得上是什么错事,犹疑之下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连为自己辩驳一下也是不会的了。
她咧开嘴,做了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最本能的事情———哭。
沐德就站在那里,被恪贤贵妃斥责哭了,她身边的侍女们都被遣散出去,身边连个递帕子擦眼泪的都没有,还是恪贤贵妃身边的管事姑姑,看着心疼,忙掏了帕子去给沐德擦眼泪,恪贤贵妃气的脑仁疼,只说道:“你别管她,就让她哭去,省的她一天到晚的主意多!”
沐德一听,心里更委屈,更伤心了,’哇—-’的哭的更大声了,可却依旧不知道应该反驳些什么。只能是一个劲儿的哭,抽抽嗒嗒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我······”她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