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宫灯将整座皇城映得明如白昼。
而江萤也随着容澈步下车辇,至今夜行宴的承乾殿中入席。
彼时帝后未至。
但臣子席间已近满座。
江萤无意间看见,江玉媱也在其中。
她坐在江文道与柳氏的身旁。
身着艳紫色织锦罗裙,发间金簪步摇流苏围髻一应俱全。
面上则细细描绘着长安城里最时兴的妆容。
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江萤的目光微停。
隐约觉得有些异常。
但还未来得及深想,身旁的容澈便将她的手腕扣紧。
“在看哪个世家子弟?看得目不转睛?”容澈嗓音压低,言语间满是不悦。
为免容澈在宴席上发作。
江萤连忙敛回目光,又抬手端起面前的酒盏:“臣妾没有看谁。”
容澈瞥了她眼。
当着众人的面也未如何与她计较。
仅是将宫娥递来的蜜饯重重搁在她的面前:“你最好没有。”
江萤明眸微眨。
正想着是否要与他解释两句。
但话未到齿畔,便听得四面礼乐声起。
宦官们的通传声如潮水迢递而来:“陛下与皇后娘娘亲至,礼——”
席间众人皆离席行礼。
帝后双双行过面前金阶,于最上首的御座间入座。
随着皇帝略微抬手。
宦官再度唱道:“兴——”
众人起身归席,万寿节夜宴伊始。
在司礼监精心安排的歌舞过后,前来赴宴的皇亲与臣子依照品阶开始献礼。
其中古玩书画,奇珍药材,皆不一而足。
其中最令江萤留意的。
还是肃亲王献上的那匹骏马。
据说是在边关征战时,斩获敌寇首领所得。
姿态神骏,通体毛色淡金。
在夏夜里汗出如血,俨然是所有习武之人求而不得的神驹。
皇帝亦自御座上直身。
目光有顷刻的凝停。
似隔着这匹骏马,再度看见他曾随着先帝征战四方的时光。
看见他再不可回返的少年时。
金殿里有顷刻的安静。
令江萤也忐忑地抬起眼帘。
东宫的席位设在帝后的右下首。
以她的位置看去
。
恰好能同时看见皇帝与肃亲王两人。
皇帝风疾频发,多年缠绵病榻。
如今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便已枯槁衰颓得如有风烛残年之态。
反观肃亲王。
即便是赋闲在家,仍旧丝毫不减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英武之姿。
他握着骏马缰绳的手这般有力。
宽阔的肩背挺直如剑。
与金座上衰弱的皇帝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江萤指尖蜷起。
不知为何渐渐觉得有些不安。
金座上的帝王注视着肃亲王良久。
似启唇想说些什么。
但还未吐字,他的面色骤变。
紧接着就这般剧烈地咳喘起来。
“陛下!快,快去请太医!”
候在旁侧的德瑞急忙上前扶住他。
在遣人去寻太医的同时,又慌忙给皇帝递上掩口的布巾。
众人哗然。
席间有短暂的混乱。
江萤的心跳加快。
她的席位离得太近。
以致于她都能看见,皇帝掩口的布巾上。
渐渐渗出深浓的血色。
咯血。
皇帝的病情竟到了这等地步。
江萤心跳怦然。
正慌乱之际,身旁的容澈倏然握住她的手背。
“低头。”他启唇提醒她。
江萤回过神来。
她急忙低头,不去看上首的帝王,只将视线停留在面前的酒樽上。
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晃荡。
宴席中也很是慌乱了一阵。
似有宦官带着太医们急急赶来。
继而金吾卫们持刀入殿,护送帝王先行离去。
在宦官的通传声里,这场夜宴草草收场。
江萤亦随着容澈起身。
与其余离开的众人一同离开承乾殿。
眼见着他们的背影渐远。
臣子席上的江玉媱着了急。
她在席案底下一个劲地拉着柳氏的衣袖。
“母亲!”她的神情焦急。
她原本与柳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