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拒绝又不适合,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先提起的。
眼下无法解决的事情都先抛到脑后好了,我撇撇嘴将话题重新拉回到正轨:“无可否认这段经历很可怕,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说出口的程度。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这种事由自己主动说出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趁机抓住面前为了表达歉意还在胡乱挥动的手,手指故意从锖兔的指间穿过然后用最大的力气握紧。这是我的想法,也希望他能够明白:“要是被听到的人觉得‘啊,这家伙真可怜’因此对我特别照顾,这才让我觉得讨厌呢。”
放开锖兔的手,我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回忆起了那时的心情:“手和脚被重新接上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决定了绝对要成为一名医生。正因为体会过这种恐惧和无助,所以我才想尽可能帮助其他肢体受损的人。”
十多年过去,我离这个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已经被砍断的手脚,真的能被接回去继续使用吗?虽然九、九十九小姐已经像这样站在我面前了。”锖兔红着脸问,这次在察觉到我的视线后竟然避开了。
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总是这样含蓄,只是普通的肢体接触就会羞红脸。这种反应,放在总是以男子汉为目标的锖兔身上感觉更有趣了。
“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条件很苛刻。断肢再植在外国已经有了相关的研究,这也是为什么我执着着要去国外上学。到时钟塔去我想要学习的学科也是魔女学,因为这一块更多的是魔药的制作和研究。”
当然了,并非所有情况都一样,所以我必须说明:“只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的身体不是通过手术重新变得完整,而是通过‘等价交换’重新变得完整的。”
“刚才提到能从我家直接到校舍后的门还记得吗?”
见锖兔点头,我继续道:“那是外祖母向某个店主支付了代价获得的便利。正是外祖母向这位店主支付了代价,我的身体才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察觉到在解释期间气氛变得沉重,作为罪魁祸首我决定努力挽回一下:“那段时间我可惨了,手和脚确实都重新接了回去,但由于不是自己原本的肢体而是‘基于原本的身体被复制出来的四肢’,要完全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练习,因为身体不协调所以总是摔跤。”
可惜努力的成效几乎没有,也不知道锖兔在想什么,表情看上去呆呆的。
他侧过脸来问我:“说起来从来没有听九十九小姐提过你的父母,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一定也很焦虑吧?”
“……”
没想到话题竟然被扯到这个方向,我有些愣住了。
“嗯,是啊。”
但我也只能顺着这个话题点头:“只是无论再怎么焦虑,无计可施就是无计可施。魔术师不是万能的,而且当时情况很混乱,他们也受伤了。外祖母和外祖父带着我逃跑的途中我们失散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过那两个人,大概……”
远处传来的汽笛鸣响盖过我的声音,列车进站了。远远就能看到挂在最前端的金属铭牌,是不久后驶向埼玉的班车。
无事可做,我干脆跟着锖兔一起去了站台。
周围来给亲人朋友送行的人不少,还有卖便当和饮料的小贩。车掌站在车厢门口大声提示列车即将出发,催促还没上车的乘客。
差不多到中午了,锖兔买了三份据说大受好评的牛柳便当打算在车上吃,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站在车窗边,埋头一个一个地数着找给锖兔的零钱,偶尔推一下滑落鼻梁的圆框眼镜。
百无聊赖地等在旁边,我突然想要恶作剧一番。
“啊,说起来……”
我才开口锖兔就看了过来,周围人太多,为了听清楚我说的话他还主动从车窗探出半边身体。
“九十九小姐,怎么了?”
我凑到锖兔耳边,左手挡在唇边正好隔开老妇人的视线:“是银座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锖兔还是立刻明白过来我想表达的是什么,从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就看出来了。
“哈哈哈……”
我得逞地跳开,果然锖兔的脸就和他的耳朵一样红。
“九十九小姐!”少年不满地握紧拳头抗议。
卖便当的老妇人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只好茫然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假装无事发生向锖兔挥手:“一路顺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