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她在说什么呀?
他忽然觉得很好笑,“哦,那你试试?”
小娘子双瞳一亮,看向他的眼神,就似看见了什么宝贝疙瘩一般。
莫名地,江砚辞不合时宜地想起小鼠见猪油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没等他回过神,小娘子已经拉上了他的手,柔软的手指紧握着他手心,携着他飞快地跑了起来。
世子低头,便见她藕色的裙摆在他身前荡着波浪,不时扫到他月锦色的衣袍下摆,他手中还攥着抢来的粉色珠花。
好奇怪的小孩啊。
·
不干人事的小阿离,把江小世子拉进了学堂。
学子们齐刷刷地朝两人看来,夫子坐在案前,幽幽地捋着胡子,眸色深深地盯着他看。
小世子:“……”
他今日早早便进学堂了,只是不爱听这小儿科的论道,才遣散小书童,自己溜出去躺在树上补觉,反正先生也不爱管他,管了他又不听。
元霜离拉着小世子朝夫子行了礼,朝自己的簟席走去。
江砚辞拒绝地站在原地,不肯迈步。
“江哥哥,你也害怕上学呀?”小姑娘压低了声音,软软地问。
这个“也”字,成功触怒了小世子,精致漂亮小少年,缓缓沉下了脸色。
只片刻,他便先她一步,朝众多檀木书案走去,挑了个小书篮后的位子坐下。
元霜离尚且是孩子心性,做成一件大事,心里高兴,面上便也是不加遮掩的明快笑颜。
且等着吧!
明日,就会有传言说,她元小六娘坏透了,竟然押着尊贵的小世子来上学,定是将小世子狠狠修理过,才有这般成效!
她就等明日往后,大家见了她,纵使知她年岁小,却也晓得她是个厉害的角色,是刺头!
小六娘开开心心地走回位置,端坐在簟席上,听先生讲起论语来。
前排的芸娘,却是垂下眼帘,暗自握紧了手中的笔杆。
身后,那少年的坐姿之端正了片刻,是故意撑起气势给小姑娘看的。
如今只对着她的后脑勺,便慢慢松懈了下来,支着下巴,寻了个惬意地姿势坐着。
夫子在与学生们讨论,学过的几篇论语中,圣人对“信”的教诲。
信?
小阿离懵懂地思索着,心里想起了孔夫子的那句“内不欺己,外不欺人”。
是不是也算信呢?
正默默想着,学子们已经开始各抒己见。
元奉芸最先开口:“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元仲洵紧随其后:“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许家的小郎君们也开始各抒己见,大家都好会说,好会背!元霜离新奇地看着大家哇哇应答,对答如流,再次惊讶地睁大了杏眸。
大家都好厉害!
芸娘偶然回头,便瞧见她一副乡巴佬进村的新奇模样,忍不住扯唇淡笑,心想有个官家嫡女的娘亲又怎样?不还是这般胸无墨点,孤陋寡闻?
她便炫耀学识一般,又答一轮:“言必信,行必果。”
身后的小世子却忍不住低笑起来。
众学子们回头,便见那琉璃一般的小少年,低头兀自笑着,低垂着眉眼,只瞧见嘴角那抹小梨涡。
阿离也诧异地回头看向他。
夫子一拍戒尺,肃声喝到:“肃静!小殿下,你笑什么?”
那形容懒散的少年微微坐直了,手肘仍旧惬意地曲着,咧着殷红的唇,笑吟吟地应声:“言必信,行必果。”
顿了顿,他接上了下句:“硁硁然小人哉。”
元奉芸脸色一僵。
少年话止于此,元仲洵却站起来,与他争辩道:“敢问世子,言必信,就乃小人之为了吗?”
世子并未直接作答,反倒问他:“《阳货篇》有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公子可知,此处的小人是为何意?”
《阳货篇》位于十七章,刘夫子还未讲到。
凭着平日的学识积累,元仲洵自然而然道:“自是与君子相对的缺德之辈!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元霜离心中暗叹,二哥哥还顺便背了一句,好靓。
世子不骄不躁,解释道:“此处小人是指仆从下人,女子,则为侍妾。司马光在《训子孙》也如此作用,‘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说的便是没有地位的白丁。”
小娘子们不由朝他投去个崇拜钦佩的眼神。
江砚辞与那扭头过来的,毛茸茸的小姑娘对视一眼,压下翘起的嘴角,又道,“本世子再问你,‘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这里的小人,又指代为何?”
元仲洵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