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太阳像薄纸下的烛光,今天何止雨是第一个到医院的,在换衣间的地上找见了钱包,便去查房了。
“这床的孕妇呢?”何止雨对着空床问道,“家属在不在?”
“家属在不在?”她重复道。
一旁坐着的中年妇女,抬眼瞟了她一眼,舌头舔了一下大拇指,一边数钱,一边说道:“你这服务员嗓门还挺大,快别喊了,我刚数的钱又乱了。”
中年妇女一撇嘴,继续说道:“那孕妇吃坏肚子了,在茅厕呢。”
何止雨:“哦,医院人多眼杂,您别在这数钱……”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跑进来一个小男孩,正巧撞上她。
中年妇女狠狠瞪了一眼,一把搂过来小男孩,提留着耳朵,说道:“快闭上眼!和你说了多少遍,别瞎跑!别瞎看!像她这种在医院做工的人,身上都是晦气,你年纪小,阳气弱,看多了是要染上病气的!生病就得花钱,就得打针!”
何止雨摇摇头,看了一眼厕所的孕妇就走了。
晌午过后,医院逐渐变得安静,探病的走了,生病的睡了,何止雨也能歇息片刻了。二人一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旁是她的同事许莎莎,阳光铺在身上,双眼微微闭起,她绷直的腰椎渐渐松懈。
突然,一道且尖、且细、且噪的女人声音震响:“你们医院抱错了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我给你们跪下磕头了,求求你们还我孩子!”
“老天爷!我明明生的是大胖小子,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女娃……”
何止雨一个激灵,二人对视一眼,赶忙寻声跑去。
医院大厅,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坐在地上,双眼通红肿胀,头发披散开来,怀里抱着一个女婴,啼哭不止。
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应当是女人的丈夫,面有愠色,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四周已经围了一圈人,有病人,有医生,有护士,有保洁……楼上的人伸长脸,探出身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咋的回事吗?医院还能抱错孩子?”
“可不是嘛,我家头胎就在这生的,不会也抱错了吧。”
“这女人披头散发的,万一是个疯子呢?”
“你们不晓得,现在有的医院黑心。”
“……”
女人不管周遭议论,继续哭喊:“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我们夫妻二人凑钱,才住上了县城医院……谁曾想!!你们丧尽天良,竟然偷换我的孩子!”
“我亲眼看见,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分明是个带把的!!男娃!!!男娃!!!我把这个女娃还给你们医院,只求你们把我儿子换回来……”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
突然她看见什么似的,一把扔下怀里的女娃,三两大跨步,直冲何止雨走来,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喊道:“就是她!她昨天给我接生的,就是她!你还我儿子!”
事发突然,何止雨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头皮快被撕碎了,下意识去掰开女人的手。却不曾料想,一旁默默无言的男人喊道:“敢打我老婆!你这个贱人!”说罢,一拳头重重捣在何止雨肚子上。
何止雨脚一软,倒在地上;女人还不肯松手,也跟着倒在地上;男人又喊着敢推我老婆,也趴在地上撕扯起来。
一时间,几人如同大乱炖,人群愈发嘈杂,空气中灰尘激荡,声音此起彼伏,却听不清楚究竟说的什么。
混乱之中,貌似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许莎莎,她好像卷起袖子,喊道:“敢打我们的人,我跟你拼了!!!”
“你个贱人!就是你抱错了孩子!还敢打我老婆!!”
“呸!一个大男人敢动手打女人!”
“还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怎么办?要不报警?”
“哎呀,哎呀……”
“你是不是把我儿子卖了!混蛋玩意儿!”
“妈的!吃我一口水!呵忒,忒忒忒~”
……
休息室内,护士长面色阴沉,对面站着的是何止雨和许莎莎,她们二人低下头,抿着嘴,背着手,脚并拢,不敢大喘气一口。
护士长怒目:“你们二人千错万错,就错在不该动手!”
许莎莎抬头:“凭什么,那是他们先——”
护士长一记眼刀飞去,许莎莎识相地闭紧了嘴,又低下了头。
护士长:“行了,你们俩人这几天不能离开医院,要一直等到省城医院的亲子鉴定报告出来。这几天就在医院凑活住吧。”说完,留下一包纱布和碘酒便走了。
人刚走,许莎莎就活过来了,纱布蘸碘酒,对着镜子,说道:“你看那混账,下手真狠,都见红了,我这张脸可是精贵着呢!”
许莎莎继续说道:“那天你就接生了她一个人,还能抱错孩子不成?遇上这档子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