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抑深敛的墨色中,树枝低垂,叶片在狂风中静止,万物都凝滞,无序纠缠,小世界中清音长鸣。
小世界里为温流光掠阵的长老们阵法溃散,互相对视,眼中又怒又惧,牙关都要咬碎。为首的几个毫无迟疑地掠身上前,欲借阵法之力阻拦,却见那灵刃如过无人之境,根本不曾将他们放在眼中,只径直在他们收缩的眼瞳中横穿而过,击在温流光的闭关结界上。
这次没有起到摧枯拉朽的效果,结界泛起涟漪,灵刃随后溃散。
见状,用各种手段窥探着这一幕的各家队伍像怕被发现一样,都屏住呼吸,压低了声音,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四人里,帝嗣别说出手了,他连露面都少,江无双走到哪都笑吟吟的,和事佬到不像是剑修,滑不溜秋,温禾安和温流光这对姐妹花不和倒是人人都知道,但从前毕竟在一家,根本不会真正交手。
上次那回,大家也是只知结果,不见过程。
这次两两对战,谁都能看出会有多精彩。
有些老牌九境,卡在圣者门槛前许多年,和穆勒齐名同辈,就如寒山门门主这样的存在,从前遇见这样的事情,会一本正经地让门下的弟子多看看,多学学,看看差距多大,究竟都差在哪里。但自打穆勒重伤被擒,他们也没脸说这样的话,自己都站在原地不错眼地看起来。
其实事后,寒山门门主曾经迎接过几波隐晦的问候,都在旁敲侧击,但事关李逾,他除了打哈哈不吭声,还能说个什么。
但对穆勒的败局,几位老友之间倒是聊了聊。
穆勒那日多少是有些轻敌了,因为温流光闭关,也焦躁轻浮了。这么多年活下来,他身上的宝物数不胜数,天都圣者给的东西他是一样也没用,想着速战速决,直接用了绝招,先将自己耗干了。
若是改变作战方式,至少,输得不会那么快。
也是经此一事,他们这群老家伙恍惚着有些难以置信,百思不得其解的程度估摸着不会比现在被擒住的穆勒少。
年轻一辈中这四人早早就登了王座,优秀程度毋庸置疑,可这其中未必没有二家在背后造势。原本以为,同样是在九境巅峰,初初晋入和停留百年,战力上肯定还是有区别。
哪知两辈人已经没有差距。
而且。
这几个才多大?百岁而已。
九州历史上跨入圣者境最快的那个,也用了足足两百年,像他们这样也曾被誉为天骄人物的,四五百年了也还在跟那道无形的槛死磕着。
如此一想,帝主的力量千年不曾出现,却在这百年里有了动静,也不奇怪。
巫久摸着四方镜,李逾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想着也不着急,反正现在传承也还没开启,他偏头看向闻人悦和闻人杪,发现闻人悦举着块水晶石,不由问:“你干什么?”
拓下来,回去看。?_[(”闻人悦举着水晶石,眼睛看着镜面,皱眉说:“你过去点,别挡着我。”
对上巫久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闻人杪见怪不怪地解释:“她从小就这样,喜欢到处找精彩的战斗片段,找了拿回去晚上一点点分析,剖析,觉得看多了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巫久听得全身有点麻,一时竟不知道是自己修行真的有点懈怠还是这群人根本不给人活路,他默了默,而后看向巨镜上的画面,对闻人杪道:“虽然温禾安肯定会赢,但是这打下来,会不会到最后你死我活啊。”
问得很隐晦。
会不会死一个。
“虽然一直知道你对温禾安狂热,但你是不是太小看温流光了。”闻人杪双手环胸,好笑地道:“两败俱伤吧。别看温禾安上来就用了杀人的招,她身上的伤肯定还没好,这才过了几天,灵丹妙药都起不了效。温流光闭关最关键的时候被中断,状态不好说。”
他作为旁观者还挺现实的,死一个不也挺好,死一个七座传承便多出来一个,对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消息。
闻人悦实在听不下去,嫌他们吵,又嫌他们蠢,压了下唇说:“能不能做到另说,温禾安杀温流光做什么。”
“杀了她,天都没有撑得起门面的年轻人,正在夺帝位的关键时候,天都能就此退局?温禾安在九境巅峰,天都却有二位圣者,温流光一死,你说他们会不会强行将温禾安带回去?世上手段那么多,掌权者会怎么对心怀异心,不受控的人?”
“先前温流光只开了一道八感,照样稳坐四人中的一席,只是真正拼起来不如温禾安罢了。现在破坏掉她的第二道八感,既能稳住天都,又能压她半截,不是最好?”
见闻人杪和巫久恍然大悟中还带点疑惑的样子,闻人悦一看就知道这两要问什么,不耐烦地说:“从一开始,温禾安就没打算再回天都争权了,不然你们说,她没事杀那么多天都长老干什么。”
“行了,你们都让让。”闻人悦举着水晶石侧身:“让我往前边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