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时分(1 / 2)

晦暗的雪色通过窗纸洒在她脸上,苏无羡凝望着眼前这个总是生机勃勃的小姑娘,已经想象不到这合府上下再多一个主事的女人会是什么光景。

他身边常年都是男人,太久不曾与女子打过交道。但这位与他不过咫尺的人却将一切拿捏得刚刚好,她没有假模假样的贤良,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嬉笑怒骂,永不服输,比自己见过的许多男人都要勇敢坚毅。

苏无羡抬手抚上她的脸,拇指摩挲着那小巧的鼻梁,眼神深邃。

“赐婚一事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不愿同你说,就是不想让你烦心。”

“毫无意义?”

“是,”他的脸上掠过几分漠然,“无论最终是谁,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不会对你我有任何影响。”

窦清欢危机四起,瞪大眼睛疑惑道:“你要怎么办?”

“不愁吃喝地养着便是了。”见她表情怪异,面容发青,苏无羡想了想又连忙开起玩笑补充,“不会费你多少钱的,放心。”

他话音未落,便注意到小姑娘脸上古怪的神情,仿佛是见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了一般愤怒又无可奈何。苏无羡正要探问,却猛地被她抬手打掉了自己的小臂,只见她鼻翼翕动,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姑娘会很可怜。”

像是开在骄阳下的花朵被无情吞噬,只能在黑暗里枯萎腐烂。她听到苏无羡想法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排除异己般松了口气,而是为那不知名的可怜姑娘生在这等年代而生出悲悯心肠,连带着唾弃起眼前这个男人来。

苏无羡尴尬地沉默了半晌,“我自然还是会好好待她,只是有些事强违本心,我也做不来。”

“那姑娘恐怕也是高门贵胄,从小受宠娇养,进了你苏府的门不仅得不到正常的家庭与关爱,更要被束在四方的天地里。倘若她是个温婉贤良的好姑娘,岂非平白被你误了终身?”

窦清欢完全代入了自己,言辞愈发激愤,顿了顿又道:

“或者,倘若她也和你我一样,有自己的心上人呢?”

她如此直言不讳,定定地注视男人倏然亮起的眼睛,再无躲避。

苏无羡素来积攒的宠辱不惊在此刻作废,她话里话外的意味似乎有千千万万种理解方式,但他偏认定了最想听的那种。他的手恰好在这时碰上窦清欢的指尖,忙不迭抓起,捂在自己胸口。

“你说的心上人,是谁?”

他抵抗着自己错乱的心跳,不愿逾矩,偏要问个明白。小姑娘没有答话,柔软的手掌慢慢顺着他的胸襟向上,逐渐滑到他的肩上。她抬起头,睫羽翩然闪烁,眼底沉醉温柔。

苏无羡听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眨眼间凑得越来越近。他在最后一刻闭上了眼,极尽柔软的触感刹那便将他的灵魂带离地面,横冲直撞地闯进窗外的大雪里。

窦清欢稍稍移开了些,呼吸急促,眸子里闪烁着碎星。

“你还要问么?”

苏无羡尝试着回答,却发觉喉头又干又紧。他眼眸一暗,伸长双臂将呼吸相闻的甜美紧紧拥进怀里,低下头锁住那两片粉嫩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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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时,江城的初雪像是缓了口气,逐渐转小了些。但仍未停住,每片雪花都落得不疾不徐。

虽是初雪,却并非蜻蜓点水,而是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积雪厚重,甚是难行。天□□晚,主街上已是人烟稀少,因此江城大小铺子关门比以往更早,家家户户都躲回屋里休养生息。

有供暖充足的地龙和鸿叔着意添置的暖炉,苏府的东跨院像是与世隔绝的避难所。昨夜寒风骤雪,又劳累至半夜,小姑娘累得不行。她心无杂念地安睡了大半日,醒来已过午时,四周仍是一片寂静安宁,除了风雪声,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伙房的丫头送来了些点心和热茶,说是晚上要开家宴,中午合府上下先将就着垫垫肚子即可。

也不知这起子人会张罗出什么好吃食,她咬着板栗酥发呆,左不过还是上回为苏无羡庆贺升迁时的那些菜式。

不过,南街板栗酥的掌柜回城边祖宅照料卧床老母,铺子已经休了半月,这酥香甜糯的板栗酥又是哪里来的呢?回过神来的小姑娘慢慢咀嚼着满口的松软香甜,若有所思。

虽无人来扰,可总不能心安理得地吃白食。躲懒大半日的窦清欢还是顶着暮雪出了屋,庭中积雪颇深,她只能沿着回廊一路走到正厅。

这里平日只放了一张茶桌和几把椅子,如今都被挪开,就地铺上了几台圆桌。两个丫鬟依次摆上乌木筷和胎白瓷碟瓷碗,每个位子都放了酒盏,主坐上则单独放了个紫铜杯,赤金酒壶也摆在那里。

雕刻繁复的几个酒坛放在圆桌中央,坛口封得紧实,却仍能嗅到冷冽的清甜气息。窦清欢禁不住凑得更近了些,贪婪地吸着鼻子,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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