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无月的夤夜,花市街的主路上忽然闪出一个女子的疾跑身影。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石板路上声音清脆,奔跑的人竟然是赤脚的。
身后明明无人追赶,她却丝毫不敢停歇。奈何青石板夜间露水厚重,她一个踉跄滑倒,生生摔出几米远的距离。
黑暗中走出披着斗篷的人影,一步,两步,踩上了倒在地上喘息的女子,却仿佛没察觉一般继续往前,又折返。
像是在来回踱步,又像顽劣的孩童在孜孜不倦地踩死蚂蚁。
地上的人生生被踩实了胸骨,连声都发不出来,口中的鲜血汩汩外冒,缓缓合上了眼睛。
1 多谢救命之恩
丝滑暖柔,软腻甜香。
香料的味道越来越浓重,榻上沉睡的人终于皱着眉苏醒。
哪里来的香味?窦清欢掩住口鼻四下张望,这又是什么床?四四方方的架子上围了鲜艳佻丽的纱幔,她身下的被面也是上好的苏绣。
她一把拉开床幔,水葱般的脚刚要伸出来,便听见木门吱呀一响。一个狂放的声音混着酒气传进房里:
“别跟进来!都给爷外面侯着!”
窦清欢一惊,连状况都没摸清楚,她决不想和这样一个醉汉正面接触。此时开门时带进来的风恰好吹熄蜡烛,窦清欢当机立断,一个翻滚便钻进床底。
踉跄的脚步行至床前,撩开层层薄纱,顺势往前一倒,只听那人大声唤道:
“给爷更衣!”
窦清欢藏在床下握紧了拳,大气不敢出。片刻又听见床上的男人喊道:
“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这么不懂规矩吗?”
最后半句舌头仿佛打了结,模模糊糊的语调暗了下去。半晌床上终于没了动静,想来那人已经醉到昏睡过去。窦清欢蹑手蹑脚地探了身子出来,摸黑朝屋里张望。
最先引入眼帘的是窗边那对瓷瓶——瓶里一左一右插着腊梅,旁边还放了个小香炉,袅袅的甜腻烟气直往外冒,熏得她直想咳嗽,费好大劲才忍了下来。
往里放着黄梨木的妆台,隐约能瞧见簪子还是什么珠宝微弱的光芒。刷了赭红漆的四柱圆桌上,刚刚燃着的红烛心里那汪蜡油还没干透。
往外便是明纸糊的窗棂,透了浅浅一层月光铺在地上。
这屋子,这装潢,难道说——
她屏息听着床上的人没了声音,颤颤巍巍地伸了手撩开床帘一角。只见一袭银色长袍散在榻上,床边倒着两只玄色半靴。
窦清欢目瞪口呆,愣了两秒后本能地后撤。顾不上再去瞧那人的脸,她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没有醒。
快跑,她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赶紧跑出去才能知道情况,可转念发觉门外必然有人守着。窦清欢奔向窗前,又绝望地退回来,三层楼的高度,下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跳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开门!”
噼里啪啦的拍门声忽然响起,床上的微鼾声随之戛然而止。没办法了,窦清欢心中一横,一边腿刚抬了一半,突然被猛地往后一拉。
“你做什么?”那人压着嗓子低声怒吼,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腕往后拖。窦清欢身上裹着的被单落了一地,光溜溜地被扔上了床。
身后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她□□,从一旁拽了被子往她身上一盖便向床角推去。七八个人恰好在此时破门而入,原先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瞬间被带进来的灯笼照得亮如白昼。
"闭嘴。"男人轻声短促地朝她交代。随后一手撩开帐幔一角,揉着眼睛含混不清地慵懒呓语:
"哪个找死的,来扰爷的梦?"
"苏将军!您的规矩我知道,但这群人我实在是拦不住啊。"
年纪稍长的女人提着裙角,好容易挤上前来,绞着手一脸的难色,"我说了苏将军是这碧萝苑的老主顾了,每次都在这间休息,可他们偏要进来抓人——”
“行了柳双儿,少婆婆妈妈的。”
被称作苏将军的男人不耐烦地一挥手,整个人坐起来。那柳双儿识相地凑上前替他拉开帘子,点上烛台。锐利的眼神里霎然燃起火苗,挨个扫视了每个闯入者。
“这是哪家的奴才呀,抓什么人抓到我这里来了?”
男人并未离榻,语气轻松,表情却冷若冰霜。破门而入的几人快速交换眼色,领头那位思索着“苏将军”的来头,但却从未听说过,遂轻蔑一哼,倨傲答道:
“我麒麟军拿人,自有拿人的道理,轮得着向你这个野将军解释什么?”他微微拔刀,继续上前,“识相地,就马上出去侯着!待我等搜查完毕,自会还你清静。”
窦清欢浑身一激灵,这要是由着他们搜,自己岂不是要被看个干净?还未多想,一只大手忽然压了过来,顿两秒后轻巧地拍了两下,像是要她放心。
只听那苏将军声线冰冷,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