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宝儿爷已经派人跟踪调查许知意半月有余了,这几日更是亲自跟着她,来查探许知意是否有些真本事。
许知意不慌不忙的坐到巷口的茶水铺,要了杯姜蜜水。
热乎乎甜滋滋的姜蜜水,为许知意驱散了不少寒意,她看着不远处宝儿爷下定决心走来,嘴角轻轻扬起。
来了,钱和地都来了。
“来碗麦冬饮子。”
宝儿爷直接坐到许知意对面,开门见山道:“听闻许姑娘颇通农事,今日冒昧打扰,唐突了姑娘,还望您见谅。”
许知意见宝儿爷如此客气,也不好追究跟踪的事,装傻疑惑道:“不知您是?”
宝爷跟踪了一路,不免口干舌燥,他着急喝了一大口麦冬饮子才说道:“许姑娘叫我宝儿爷就成,听闻姑娘对农事很是精通,敢问姑娘师承何处?”
宝爷问得很委婉,他听闻扬州城来了位人美心善的许姑娘,经常帮人解决农事上的难题,还颇有成效。
说实话,他真的很怀疑,但是在他连日的观察下来,这位许姑娘好像还真有些本事,他如今是焦头烂额,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家世代务农,祖上有机缘曽得到一本奇人异士留下的《齐民要术》,书中记载了各类农桑事宜,我自小研习,也算小有所成。”
许知意现在编起瞎话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她怕这位宝儿爷以貌取人,甚至拿出来贾思勰的《齐民要术》,来加重谈判筹码。
“《齐民要术》?”宝儿爷心头一震,这书名好大的口气,黎民百姓谋生的要术,他虽还有些怀疑,内心却不自觉信了许知意几分。
宝儿爷神色迫切:“敢问此书现在何处?”
“山洪中遗失了。”
也是,家传之书怎可轻易示于人前,宝儿爷不信这般珍贵的书籍会遗失,他心中对许知意的信任更添了几分。
“不知宝贝儿爷,寻我所为何事?”许知意提醒宝儿爷,将事情拐回正题。
只见宝儿爷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我家有片柑橘林,承蒙贵人们抬爱,被选做了贡品,每年进贡皇室,但不知为何,近两年柑橘的品质都不太尽如人意。”
何止不太尽如人意,那柑橘林都快绝收了,他找了不少几十年的老果农,全都束手无策,甚至都请了道士开坛做法,也全都无济于事。
宝儿爷这段日子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都消瘦了几分。
明年的柑橘如果再这样,他这个皇商宝儿爷,恐怕就要要成皇商玉爷了,为啥,宝的头掉了,可不就成玉了吗!
宝儿爷苦笑着问:“许姑娘,您对柑橘这方面可有涉及?”
许知意虽心有成算却也不敢贸然应答:“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辰正三刻,我想去您的柑橘园里看一看。”
宝儿爷自是一百个愿意,他与许知意约定好了明早在青石巷外等着,便喜滋滋的离开了,他虽不知自家柑橘树能否得救,心里有点盼头总归是好的。
夜晚,寒风呼呼作响,许知意窗外那颗老枣树的叶子扑朔扑朔往下掉,风一吹,打着旋儿的撒满整个院子,估计明早儿李掌柜又要跳脚,骂骂咧咧的清扫院子了。
许知意想到那场景,不自觉笑了出来。
她应了宝儿爷明日去柑橘园看看,现下便有些睡不着觉了,她坐在书案前,默写梳理着柑橘的生长习性,常见病虫害与常规防治方法。
这是许知意长久以来的习惯,绝不打无准备的仗。
长夜漫漫,屋外寒风凛冽,屋内炭盆冒着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油灯里的火光跳动着,闪动出忽明忽暗的光亮。
不知不觉中,时间缓缓流逝,破晓时分,东方既白,太阳慢慢红透云霞。
许知意用过朝食后,登上了宝儿爷的马车,马车慢悠悠的赶向扬州城外。
田坝上的麦苗上还覆盖着积雪,潮乎乎带着寒意的山风轻轻抚动着果树,早起的庄户人扛着锄头行走在田地间,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宝儿爷可没有许知意这般有闲情逸致欣赏田间的风光,他昨夜是可整宿没睡,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时,可把许知意吓了一跳。
许知意安慰道:“宝儿爷,您且放宽心,柑橘树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状况的,有状况,也一定会有解决方法。”
宝儿爷扯出一个笑容来,配上他的黑眼圈更渗人了。
马车行至扬州城外的一处山谷中,许知意下了马车,便察觉了这处山谷的不同。
时值冬日,山谷吹来的风竟夹杂着暖意,原来是山谷呈东西走向,南北的山地遮挡住了寒冷的气流,使得山谷恍若春日。
宝儿爷见许知意的神情,语气满是压制不住的自豪:“我当年无意之中涉足此地,发现了这个四季如春的山谷,便向官府买下了这块地,随意移植了几株柑橘,谁知结出的橘子个个饱满多汁,甚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