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庸骤然去世,于宏身为于家长子,被迫一夜成长起来,接过父亲留下的担子撑起家中半边天。
但他到底年少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先前祖母忽然急着要提前发丧,方才下葬时廷尉司来人阻拦,这会父亲的墓坑中突然涌现血水出现妖祟仆人四散而逃,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失了镇定,只能红着眼眶死死的抓住又哭又闹的母亲。
“阿娘,不能过去,那里有妖怪!”父亲没了,他不能再没了母亲。
“放过,你放开我!那是你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妖孽糟蹋,便是死,我也要守住你爹的遗体!”
于夫人与于大人伉俪情深,于大人死的不明不白,婆母又急着发丧,她心中早就积满了无处发泄的怒火,如今一股脑的全冲于宏而去。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爹死了,你连他最后的体面都护不住。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你走,你给我让开。你不去,我去!”于夫人不停地捶打着于宏,理智全无,面目狰狞的说出极尽刻薄的话。
于宏脸色煞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无所不能的爹死了,知书达理的娘变得如同泼妇一般。在死亡的笼罩下,没有人还惦记兄弟姐妹的情谊,没有仆人记起他这个主人。
他好似一瞬间,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于宏双眼泛红,迷茫而又不甘,他哑着嗓子,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娘,别不要孩儿。孩儿去,孩儿去保护阿爹。”
于宏转身走向墓坑,他看见墓坑上方,少女覆着面纱,垂至腰间的墨发飞扬,手腕铃音阵阵,黑白相间的缂丝衣裙在风中鼓荡,裙角绣有的流云白鹤,在她持剑挥符于浓墨的云层中引出数道雷电银光时,宛若活了一般,展翅欲飞。
雷电所至,血水尽散。
于宏十分高兴,妖怪败走,他可以守护住父亲的遗体了,阿娘应当很高兴。思及此,他不觉加快的脚步。
但世事总与愿违,于宏连跑带奔来到墓坑,却发现棺中空空如也,阿爹不见了。
“我爹呢?你们把我爹藏哪儿了?把他还给我!”于宏双眼怒红,眼白布满血丝,宛若一头随时会爆发吃人啃骨的饿狼,直勾勾的盯着谢荧和廷尉令。
“咦?”
谢荧捏住剑柄的拇指动了动,她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妖气,再看到于宏面向泛着一股淡青,分明是被妖物迷了心窍。
可是,方才他身上是没有妖气的。他是什么时候染上妖气的?
谢荧眨眨眼,眼睫忽闪忽闪的,黑亮的双眼中半是疑惑半是兴奋。能避开她的感知控制凡人,这妖物来头必定不小!
廷尉令不知于宏是被妖物惑了心智,正烦着这案子怎么继续查下去,听见于宏质问,下意识的回了句:“于公子,你爹被妖怪吃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于宏就更疯癫了。因染上几许妖气,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变得无比狰狞,阴沉狠戾。
“是你,是你们害死我爹。杀人偿命,我要杀了你给我爹报仇!”
于宏忽然拔高了嗓音,疯狂的嘶吼,满脸的仇恨之色,就好像廷尉司众人真的是他杀父仇人一般。
于夫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笑容疯狂扭曲,眼底红光闪烁,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
她又哭又笑,阴沉沉的盯着廷尉司众人,和于宏站在一起,大喊道:“来人,将这些害死老爷的凶手给我抓起来。”
于家家仆还没反应过来,廷尉司诸曹吏便齐刷刷的拔刀围成一个半弧形,将廷尉令大人和谢荧挡在身后。
于家家仆几时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吓得连连后退。
大公子疯了,夫人也疯了,他们可没疯。若不是卖身契还在于府,恐怕他们早就逃的逃散的散了。
下人不听使唤,于夫人心中怨戾之气更甚,却又奈何不了廷尉司和下人,只能发了狠的捶打于宏。
“都是你,都是你没用!救不了你爹,连他的尸体都保不住!你怎么不去死,怎么死的不是你!”
身体上的疼痛不及心中的刺痛,于宏微垂着头没有一丝反抗,无人看得见那双本就不算清明的双眼,变得更加黯淡无光了。
怎么不是我?
为什么死的是父亲?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怨恨之气越来越浓,几乎凝为实质了,谢荧是见怪不怪了。世人皆言世道不平,人心易惑,所以才会有妖祟横行。
但其实不是的,师父生前讲过,是人心诡乱,才会引来妖邪。
于夫人周身戾气越来越浓,于宏身上的怨气也越来越深,墓地乃阴邪之地,最是容易招引邪祟。
阴风一阵又一阵的吹过,众人明显的感觉周围的温度都凉了几许。
廷尉令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胳膊,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与于御史也算是同僚一场,于宏那小子也见过几面,是个心性不错的苗子。但是如今……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