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想继续补觉,“书,你读哪里了?”
“主角利用林间地形与敌人周旋这段了。”雫听到了翻页声,稍稍停顿了片刻,又听到他说,“这一段被标注了,是前辈自己画上的?”
雫知道他读到哪里了。她还未应答,只听鼬将那一段原文轻声读了出来:“‘总有一天,我会尝试着解开这个诅咒,如果和平真的存在,那么就让我来实现它,比方法更重要的东西是,信赖的力量……’”
雫忍不住睁开眼睛。
鼬注意到了雫看来的目光:“怎么了?”
“……不,没什么,”雫回答道,“我以前读到这里都是自动脑补止水的声音……”这会儿突然听到鼬读这段话,感觉也很合适呢。
鼬笑着翻回前几页,重读这段剧情:“的确很像他会说的话、会做的事。”
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也一样吧?”
“……不,”鼬避开她的目光,“并不一样。我相信和平真的存在,但我一没有尝试解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诅咒,二也没有付出足够的信赖。”他稍作停顿,加重语气道,“并不一样。比起止水,我差得远了。”
雫没有立刻作答。
她发现自己不管是年少的时候还是长大到二十四岁,即使一直在年龄上占据优势,仍无法在思想上赶上鼬。他把其他人需要花去几十年岁月才能成长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压缩进二十一年的光阴中,虽然成了绝世的天才,但仍然让人觉得可悲。
雫轻轻一颤眼睫:“你不会也想跟我说‘你不该救我啊’这样的话吧?”
鼬:“……‘也’?”
“三代目老头这么跟我啰嗦过。”雫说道,“当年大蛇丸来搞事,老爷子觉得没管教好学生是自己的责任,一心想着与逆徒同归于尽。我就是去给他帮了帮忙,他便一直唠叨我说不该救、不该救。”
而且她也没能救下他老人家——事发前他看起来还老当益壮,能精神奕奕地出席和主持中忍考试,但实际上他早就从精神上开始垮掉了。虽然雫搭了把手让他活下来了,也只是强行给他续了波命。就算阿斯玛还活得好好的,已心存死志的他早晚也会被沉重的思绪与罪恶感压垮。
想到这儿,雫伸展开腰身,没受伤的那边手臂勾住鼬的脖颈,整个人从斗篷里挣出,挂在了他身上。她说道:“我去见过铃美公主了。”
鼬足足慢了一拍才做出反应,但至少这次他不像那次在雪中重逢,连拥抱都不敢回应了。他轻轻揽住雫,出声问道:“她还好吗?”
“她老公很不错,她儿子也很健康很可爱,她当然好得很。”
作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能感受到幸福的铃美公主已经算很幸运了。但生活的幸福并不能抵消遗憾。
所以在雫仓皇与公主告别时,公主再次轻轻拥抱了雫。她依然又香又软,轻薄得如同骨头里灌了气,却在不知何时萌生了顽强而蓬勃的韧性。雫下意识想着,公主一定会活得更加快乐更加幸福的。
“上次分别时我曾祝愿您心想事成,一生平安,可是我发现只有这些,人还无法过好一生。”公主说道,“这次分别,又不知何时可以再见了,但我仍要祝福您。”
“不止要心想事成、一生平安,还要足够勇敢,不留遗憾。即使遗憾无可避免,也希望有朝一日您再想起时总能释怀地笑起来。”
雫回想着分别时,公主含笑的脸庞,没头没脑地在鼬耳边说了一句:“你知道我能有多勇敢吗?”
“……勇敢到把鹤分我一半?”鼬猜测着她想要的回答,却听到她“哈”地笑了一声。接着,澄澈的灰眼迅速在眼前放大,草莓的香气弥漫着,柔软的亲吻便落下来。
“……”
得逞的雫心满意足地拽着斗篷跳起来,一边往洞外走,一边把斗篷斜斜披在肩头,她望着外面,不由得高兴地感慨起来:“天气真好啊!”
鼬愣愣用手摸了摸嘴唇,闻声向她看去。写着“朱”的戒指被她顺走了,这会儿她正用手一抛一接玩着戒指,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回过头来笑着问他:“这东西你不要了吧?”
她明明还在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却仍被晓光照耀出了无穷的活力,猫眼似的灰眸看来神采奕奕的目光,还在暗处的鼬感觉自己要被她这点眼神点燃了。于是他微微笑起来:“不要了。”
“太好啦!”雫说着,握住戒指大力挥动手臂,将它远远地抛走了。只有风知道它去了哪里。
鼬收拢好她的包,慢慢走向外面。雫早已一步踏出,完全站在了晓光之下,红发带着灼灼的烫意,向他伸出手。
他毫不犹豫地抓住这只手,笑问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雫歪头看他,“接下来先给你卸个指甲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