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倾,就这么顺势倒在鼬怀里,脸颊在他肩颈之间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手抓紧他的衣服,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你不会走吧……我把我的鹤分了你一半哦……欸你好甜啊……嗯……”
就这么前言不搭后语地昏睡过去了。
鼬揽住她的细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动作很轻地帮她把右肩的衣服穿回去,又把她丢在不远处的斗篷扯过来。斗篷淋过雨,入手一股潮湿的气息,好在布料够厚,只有表面一层有点湿。他给雫披上斗篷,让她窝在他怀里继续睡。
老猫打了个哈欠,迈步过来,身子一团,把他们两个团进一片暖绒绒的毛发间,还不忘伸爪一拍鼬的脑袋:“补个觉吧。”
鼬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但鼻尖萦绕在草莓的香味里,怎么也睡不着。
“晃先生。”
他闭着眼睛开口了。
“干嘛?”
老猫懒洋洋地回应道。
“‘我把我的鹤分了你一半’……这话是什么意思?”
“……”
老猫意味深长地反问回去,“你觉得呢?”
“……”
没有作答。
鼬睁开眼睛,侧头望着山洞外还下个不停的雨。雨声不绝,耳边平缓的呼吸声也是。他轻轻垂下眼眸,凝视那近在眼前的红。
古话说,“千年鹤,万年龟”。鹤与龟都是寓意着长寿的美好意向。雫尤其中意“鹤”,常年佩戴着绘有仙鹤图案的御守。
“我把我的鹤分了你一半”……听起来就像在说,“我把我的长命百岁分了你一半”。而长命百岁对红发的她来说,原本是件很简单的事吧。
鼬虽默不作声,老猫却知道他都明白。
“既然她把鹤分了你一半,那你就好好收着吧,反正也没法还回去。”老猫说道,“至于要怎么用,你自己说了算。”
要怎么用?
要怎么用啊……
“我不知道。”鼬说着,将手伸向洞口,淅淅沥沥的落雨并未飞入他的手心,但有种莫名的沉重落下来,让他情不自禁握紧了拳,“我没有考虑过活下来之后的事。”
从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握刀踏进家门起,他便一直认为他的死亡是解决一切困扰与痛苦的,最快捷也最完美的方法。
他没有考虑过活下来之后的事。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活下来。
“你就这么想死吗?”老猫半睁着眼睛看他,“就算是顶着叛忍的污名死去也无所谓?”
鼬微微笑着,抬手按在额头。他的护额不知丢在了哪里,连着划在叶片图案上的刀痕一起:“也不算是污名吧。”
“就算是她将来向别的听话的小男生借肩膀睡一睡也无所谓?”
“……”
鼬无奈,“好过分啊,晃先生。”
老猫哼了哼:“但这次你可没有反驳。”
“……”
“得了吧,鼬。”老猫嗤笑着,伸爪子一拍鼬的脑袋,“此时此刻英年早逝的人多了去了。对这个世界来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没什么意义……可是对她而言,多你一个少你一个,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
“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她本有机会阻止你跟佐助的见面,却仍然等到你真的咽气了才跑来找你?”
鼬稍作沉默,回答道:“这样,我便无话可说,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是啊,这是一个原因。但是除此之外,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而且你自己更清楚,你、宇智波鼬已经死了。”说着说着,老猫的语气难得温和了几分,“但你也还活着。这次,你若想换个方式活,没人会责怪你的。”
“……原来晃先生也会开解人啊。”鼬感慨着。
“本大爷更擅长骂人,你要听吗?”
“……那倒不必了。”
鼬有片刻的沉默。
死亡的感觉并未完全消退,但活着的感觉更加真切。而如今,也终于轮到他来问出这个问题了:“活下来……是好事吗?”
“谁知道呢,”老猫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颇有些事不关己,“就算是件坏事,你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鼬收回手臂,压着斗篷轻轻扣在雫的后背,脑袋一倾,脸颊蹭上她微微泛着凉意的额头。他叹息似的笑着:“说的也是。”
雫靠在他怀里,毫不设防地睡着,像是没有上锁的宝匣,怀着真挚的感情,却不着急展开给人瞧。但那份宝物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因为鼬已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就看到了。
“好好活着吧你。”老猫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得不想再多嘴了,连声音都轻了很多,“而且啊,还是你小子种的猫薄荷好吃。本大爷可等着下一茬你来种新的呢……”
“……”
鼬无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