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大龄男子汉,给小姑娘梳头发还是人生头一回。他本想照平时的样子给她梳个马尾,但梳着梳着,没由来的想起了纲手。
认识她的时候,她比雫大一点,爱把浅色调的头发梳成一只高马尾,非常凸显她女土匪的气质。不过上次他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扎两只马尾了。
以她的年纪来说,双马尾未免有些装嫩的嫌疑,可自来也倒觉得还挺适合她的。想着想着,他手上一停,愕然发现自己把雫的头发梳成了歪向一边的高马尾,另一边还剩了一把余孽。
他欲盖弥彰地把剩下那些也扎在一起,想着双马尾也很可爱,然后发现现实却连他这直男审美也要眼瞎。
雫完全不晓得自己脑袋上顶了一坨什么玩意儿,她晕晕乎乎地去了抹了把脸,清醒了些许,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摇摇晃晃地站到了门边,朝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自来也说:“咱们出发吧!”
自来也:“……好勒,好勒。”
然后晚些时候,纲手就见到了那个堪称杰作的发型。而这也说明,雫顶着这双马尾穿过了大半个城镇。
纲手说:“你的良心痛不痛?”
自来也:“咳,提醒我过会儿给她买几根发绳做赔礼。”
没有过多寒暄,他们两个先去找地方喝酒。
雫醉得太严重了,一时半会儿是清醒不了了。最后由有丰富的应对酒鬼经验的静音把人领回旅馆房间,照顾着醒酒了。
可纲手和自来也把整条街道走尽了,也没找到还在营业的居酒屋。最后迫不得已,就去给道边的关东煮小摊捧场子。
自来也吸溜着摊主大叔端来的温酒,有些感慨:“他们为表示悼念,把往年秋末这个时间会举行的庆典表演取消就足够了,没想到连居酒屋也停了。”
“是啊是啊,连赌场都没开门。”纲手早就两杯下肚,正在倒第三杯酒,说话间赌瘾有了重犯的迹象。她不得不赶紧把第三杯酒灌下去,把要沸腾的赌瘾给浇灭了。
可是她喝得太猛,眼泪被激了出来。纲手别开脸,盯着不远处挂着的小招牌,上面写着好看的毛笔字“冷奴”。
纲手便说:“老板,来一份冷豆腐。麻烦多放一点木鱼花。”
摊主大叔是个笑容慈祥的人,就算没有客人来,他也把盛汤的锅烧得热热的,预备下的碗筷菜品也整整齐齐。从这两个外表看起来根本不同辈的人坐进来开始,他一直在打量他们。
这个年代,漂亮姑娘和大龄浪人都不罕见,但要是两者一起出现了,就很罕见了。
摊主大叔应下纲手的话,没多久就把加了酱油还多撒了一些木鱼花的冷豆腐端上来:“那边有毛豆,烦劳两位自己拿来吃哈。”
自来也瞥去一眼,装着毛豆的小碟就在他手边。他顺手拿来,特意往喝酒喝得很凶的纲手那边推一推。
纲手把又喝干了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抬起还保持着清明的眼来:“你赶上水门的葬礼了?”
“没呢。”
“这样啊。”纲手垂了垂眼睛,“我也是呢。”
自来也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起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玖辛奈怀孕了?”
纲手果然是不知道,听了自来也的话,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怀孕了?!行啊,他们还挺有效率啊!”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几分,音量也低下去,“那孩子呢?”
那孩子……挺好的。
危机解除了,三代目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去了医院看顾起来。自来也回木叶的时候特意去医院看望那小子。
那小子在育婴房里,保护得很好。自来也不能进去,只能站在外面,隔着一层玻璃看他。
看他在能容纳十多个婴儿的育婴房里,大声地,孤零零地哭闹。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奋力地哭泣。
事发后不久,尽管三代目采取的措施很及时,但在有心人地宣扬和暗示下,不少人都知道了就是这个刚出生不久,脸颊上每一边都有三道纹的小子肚皮底下睡着那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几乎是小鸣人住进医院的当天,原本满当当的育婴房里就空了,仅剩他一个吃吃喝喝,哭哭睡睡。
家长们爱护自家孩子的心情,自来也十分理解。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毕竟孩子都是家长的心头肉。
可是那个在病房里孤零零哭喊的孩子,又是谁的心头肉呢?
自来也笑了一下,安抚道:“你别担心,孩子好得很。现在在医院里,一群护士小姑娘照顾着呢。”
“那么,那是个——”
“是个小子,水门用我的小说主人公名字来给他起名。”
纲手也笑起来:“欸?有儿子有女儿,真是不错。”
自来也喝着酒:“是啊,多棒啊。”
两个人到中年依旧单身的老友肩挨着肩,坐在关东煮的小摊上,好一会儿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