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个开头,薄暮会心一笑。
到一半,薄暮也忍不住加入。
“我们,这般脆弱……”
正是之前他邀她看的那出剧目里,众人合唱的曲目。
声音叠在一起。
一开始的声音放得低,后来胆子放开。
这时候水面上游客少,两人更加肆无忌惮。
最后一个字词落下,薄暮道:“在这里唱法语歌,还用这首歌送别。”
她换了法语,调笑般:“真有你的,先生。”
“感谢小姐配合我的演出。”他也跟着开玩笑。
他不起身,衣服湿透,看上去带点狼狈,但举手投足间又优雅。
他作谢幕手势,坐着弯腰还是太过牵强,看上去滑稽。
薄暮笑。
他谢幕毕,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不交流,只有船桨带起的一阵阵水流声。
贡多拉行驶到目的地,两人拖着湿淋淋的衣服跳下,踩到地面,留下水渍。
薄暮说:“这样倒显得不像是坐船,是到水里游过一遭。”
余晖看看她,看看水道:“那还是不必。”
“余晖。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几天吧。等到威尼斯放晴。”
“祝你的旅途开心。”薄暮道,“我要走了,就明天。”
“Au revoir.”
他不说还好,一说,薄暮就想起之前她的告别,那天她差点就要说“Adieu”。
她笑:“知道吗,先生,在巴黎,我说完这个词之后,我们再见了。”
尽管中间隔了几个月的时间,再次相见还是在挪威。
“那你就把它当作我的祝福。”
薄暮说:“不然我们做一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再会的时候,一定要比现在更进一步,要比现在更好。”
“好。”余晖答应得很爽快。
薄暮笑意更深,挥挥手:“那我们就这样告别。
“祝你拥有一个美好的晚上。”
这句话她已经不记得说过多少次,几乎是他们分别时的必备句子,现在锻炼出这种反应,她对着他挥手时就想说出这句话。
有些话点到即止,他点头,目送她。
他本来想等,等到威尼斯的天放晴,邀请她看一次日落。
可惜雨怎么也不停。
.
威尼斯后来的几天,余晖一个人过得很安静。
起初他还会习惯性地想要脱口而出一些想法,这些想法他不需要解释,说出口薄暮就会懂。但是他偏头,身边没有人。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此前没有经历过,把它归结于失去挚友的空荡。
说来也巧,薄暮离开的第二天,威尼斯就放晴了,仿佛是为了捉弄人。
他本来想着照下一抹日落,向薄暮说明他原来的计划,轻描淡写提上一句,“你没来好遗憾。”
他坐在桥边,照了日落,看着它完全坠下去,想要发出照片时却犯难。
他们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他的照片滞留在手上,像一封没写地址的明信片,送不到想要送的人手上。
也是在这时候他心中的念头愈发明晰起来。
他想要一个再次见面的机会,与其等待一个遥遥无期的、重逢的时机,不如站得更高一些。
不是为了让她抬眼就看到,那样太居高临下。她站得很高,他要努力地追赶,追至她身侧。
然后告诉她,他今天有一句没有说完的话。
他那时候不是想说,“我不想成为主角。”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我不想成为你夏天的主角,我只是很想偷偷路过你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