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选择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心中的疑虑没有打消,她不敢太过靠近。
她等了几分钟,估摸着对方大概冷静下来一些:“你好点了吗?”
她果然不怎么会安慰人,说话的语气和她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对方把脸抬起来,除了相较刚才冷静了些,没有其余的变化。看来她刚刚不是在哭。
“我很抱歉。”她几乎是挤出来这句话,一边说一边偏过头去。
薄暮其实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也大没有抓着别人情绪崩溃的时候一问到底的习惯。出于礼貌她不得不问:“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一说。”
她知晓这是万能套路,如果是陌生人,听到这句话80%可能性会表示自己已经没事,然后两人愉快地分道扬镳;还有20%是放开了胆倾诉。
“真的可以吗?”对方眼中带着希冀。
好巧不巧,是那20%。
薄暮对她的印象算不上好,此时此刻出于同理心,她还是点点头:“你说吧。”
她回头看看四周,周围已经有一些人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薄暮认命:“那边那个咖啡馆,看到了吗?我们去那里说。”
顾虑没有完全消除,薄暮断然不敢贸然让她走在自己身后,于是薄暮补充:“你走前面。”
对方没细想,起身向咖啡馆走去。
甫一落座,对方像是才缓过来,调整好不久前的失态:“抱歉,应该是吓到你了。你想吃什么我请吧。”
薄暮摇摇头示意不用:“我刚刚喝过下午茶。”
对方尴尬笑了下,自己点了份饮品。
“其实今天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没有铺垫,开始得有些突然。
薄暮迅速调整好状态,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的故事很短,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对方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很抱歉,我今天也许只是想说出来,说出来会感觉好很多。”
窗外的阳光很懂怎么烘托这个故事,对方背着光,薄暮迎着光,对方像是刚从一个故事里迈出脚步。
虽然就这么开始了,对方还是停顿了好长一会时间,饮品端上来,她喝了一小口,继续她的叙述。
“我有一个初恋。”
话一出口薄暮就想站起来,她几乎能猜到接下来故事的走向。
“求你听完它,我真的找不到人可以说了。我在罗马是一个人。”她好像察觉到薄暮试图起身。
薄暮维持着应有的礼仪:“我不走,你可以继续说。”
“他死了。”
第二句话就交代了故事的结局,薄暮猝不及防。
她以为对方要从长长的“long long time ago”开始说起,偏生她对恋爱故事又半点没有兴趣,自觉应当会听得烦躁。
说来也奇怪,身边的朋友极力描绘她是个浪漫主义者,哪怕她自认为很需要爱,却对那些故事不感兴趣。
也许故事就是要自己创造才有意义。
对方没再看她,说出这种事情需要一鼓作气:“他走的前几天还在说,有生之年一定要来一趟罗马。他要看看罗马斗兽场,罗马的建筑与雕塑的艺术。”
“因为我们俩都很喜欢《罗马假日》这部电影,所以我们还约定好有一天,要来罗马看这一部电影。”
对方陷入回忆,勾勾唇笑一下,又如同湖面上被风吹起的涟漪,很快淡下去:“他说,如果有一天他突然不告而别,一定是去罗马给我准备这一部《罗马假日》。”
“也许那时候我们选择性遗忘了《罗马假日》的结局是什么。”
她叹了口气,选择把饮品一饮而尽。
薄暮知道这款饮品的咖啡加得很多,对方咽下去时却没什么表情。
“我只想找个人说一说。”她的声音几乎要低到听不见了,“最好是游客,最好只是和我擦肩而过,再也没有交集。”
正在旅行的陌生人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可以不用顾虑,可以肆无忌惮地倾诉。
因为分别过后,对方连她姓甚名谁都无从知晓,就算同别人提起,别人也不会把旅途中的插曲放在心上。
薄暮理解这种心情,因为她正处于旅途中。
窗外日色正好,她回忆起那个巴黎的午后,她朝余晖扬起的那本《小王子》。
“如果选择被驯养,就要承担一点哭泣的风险。”她用法语说。
对方应当听不懂法语,听到她说这句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好奇没有疑惑,这时候对方凭借着感知,在不懂语言的情况下明白了这句话。
她低下头,一句话为这个简短的故事画上句号。
“这是我在罗马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