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她明白埃菲尔铁塔不是她心里的最佳选择，更何况由于观赏次数太多，她早就把这个景点排在最末位。
不过她此刻没有更多的选择，硬要计较，倒也不赖。
她望了眼售票处长长的一串队伍，“不过你确定？我们也许要排上很久。”
“也许我有办法。”他眨眨眼，显出一点孩子气，从另一侧的兜里掏出来两张票。
“什么时候买的？”她接过票。
“昨天下午。”他回答，“你昨天下午的情绪不太对劲，我认为你需要安慰——也许要一个高一点的，有风的地方。”
他盯着她的眼睛，真诚道：“一切只是猜测，请恕我唐突。如果你有更想去的地方……”
话没说完。
“也许之前有。”她收起手上的票，斩钉截铁地道，“但此时此刻，埃菲尔铁塔就是我的最优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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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上行。
巴黎铁塔的电梯不守规矩，斜着爬升时像被抛出去。
明明住在她房间窗子里的时候那么乖。
整个巴黎被他们踩在脚下，连塞纳河都被压平，铺在巴黎一片绿意里。
踏出电梯，薄暮被冷风扑了满怀。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连参观时间都还在上午，埃菲尔铁塔上的风依旧不留情面。
Gris比她慢一步下电梯，上前一步站在她侧前方，风被挡住了点。
“还要再上去点吗？”他问。
上顶层的队伍排得很长，弯弯曲曲地绕着，让她想起底下的塞纳河。
“不了。”她说，“等下次有机会吧。”
这句话的意思双方都明了，一个委婉的拒绝——谁也说不清楚是不是有下次。
薄暮走到栏杆边，没把手扶上去，和栏杆隔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风扬起她的发丝。
她有几缕头发没捋到耳后，随风贴到她的面上，遮挡住她一部分的视野。
她微眯起眼，既为适应巴黎上空随心所欲的风，也为更好俯瞰这座城市。
“聊聊？”数不清是第几次以这句话作为交谈的开始。
他们都习惯这句开场白后跟着的谈话，内容涵括他们能想到的所有。
他们谈艺术谈理想，谈许许多多他们触目可及但无所有的一切。
“第一次和朋友上埃菲尔铁塔的时候，我们到了顶层。”她说，微微向前倾，搭在栏杆上。
他跟过来，也搭在栏杆上。
和之前在蒙马特高地的那一幕很像，薄暮想，可惜这是在埃菲尔铁塔，如果现在他心情郁郁，她可没法带着他跑起来。
“向下看是巴黎的全景，渺小得不像话。”她说，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逗笑，没注意猛吸一大口风，冰冷灌进她的鼻腔，“行人车辆都变成风景。”
从高空向下俯视带来一阵生理上的眩晕，一阵激动顺着地心引力滑到她嘴边又被急急吞下去。
她伸手将自己轻轻往后一推，离开了栏杆：“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
他仍搭在栏杆上，只是目光放在她身上。
“——我的眼前是自由。”
大抵所有人在高处都有这样的想法，想从高处一跃而下。
她伸手对着他比出一个照相的姿势，手指搭成矩形：“别动。”
他听话地不动。
薄暮的目光划过他，划过栏杆，划过巴黎大片大片蓝色的天幕。
她的心是旷野的飞鸟。①
“好了。”她说，“这个画面已经定格了。”
“看来我也是风景中的一角。”他说。
她说：“既是风景，也是观景者。”
“埃菲尔铁塔也是吗？”他问，又自顾自回答，“人们长久地把它当成风景，其实在它落成的那一刻开始，它早就变成了巴黎的居民。当你观赏埃菲尔铁塔的时候，也许你也是它眼里的风景。”
“一切事物远有不止一种可能。”薄暮接上。
他们俩笑起来，轻轻击了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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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而言，这场聊天进行得很欢畅。
下铁塔时，时钟正巧指到下午一点半。
该到这一天道别的时刻。
她的“再见”已经滑到唇边，他却先说话。
“能预约你明天的安排吗？”他问，“我想到一个好地方。”
她答应。
两人一起沉默了片刻，薄暮见他似乎无话，正打算开口，他又说。
“司汤达综合症不能决定一切，你可以有一首自己的《欢乐颂》。”
换他没有告别，转身就走。
薄暮被钉在原地。
铁塔上吹的风将她冰冷地包裹，她的胸腔却一点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