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戎氏的赌场出来,我和相柳并排走在街上,彼此无言,我悄悄瞟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倒是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的局促。
“你想赖账?”他送我到宅院门口,站在灯影下,一片红叶翩翩落在他肩上。
“小夭,夜深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回了我一句,抬眉看了眼院门。
“你最好是个男人……”我看他这样子,像是也不会回答我什么,灯影罩在他身上,一切仿若幻梦“反正我又不会跑,你记着这地方,等你愿意的时候,自己过来就好。”
我朝他摆摆手,转身跑进院中灯火隆盛处。
他站在我身后,默默消弭成雪,化在阵阵北风中。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等了相柳整整十日,北苑的红枫片片零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我挖出埋在树下的药酒,丢到酒窖最深处去,那是我准备拿来招待他的佳酿。
“这可是不多见的佳酿,就这样丢了?”苗圃有些可惜的问我。
“快入冬了,这酒过了该饮的时节,就会变得酸涩无比,不如丢了。”我坐在妆台前,看着妆奁里的钗环,忽然想起来他扮作白姑娘的时候,某天他跑来五神山,只带了一壶清水镇的便宜酒。
那天我们坐在檐下对酌,醉眼迷离之时,园中一朵玉簪花落在他鬓间,我端出小六的做派,抚掌笑他这皮囊生得冰肌玉骨,玉簪花更衬白姑娘芳容。他却只是拎着酒壶懒散的抬眼看我,唇边还带了几分笑意,见他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我晃晃悠悠站起身,去匣子里找了根青玉簪子,斜插在他头上,拉他起身去到镜前,侧首对着他耳边说:“白姑娘今日,恰是天人之姿。”正在我耍无赖的空档,他忽然转身,将发间的玉簪花别在我的髻上,轻笑着看我,并未言语……
一阵冷风吹进屋,苗圃跑来关窗,我从回忆跳脱出来。
“这下子真是要入冬了呢。”苗圃拣了件厚实的披肩,搭在我身上。
“我们来这轵邑也有些日子了,不如做个局子吧。”我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抬头看苗圃“中原几大世家的子弟都叫上,快入冬了,也该热闹热闹。”
“可是姑娘你不是最烦……”
“入了冬,就该吃锅子,那我得去库里找些烈酒,配着锅子一起再好不过。”我打断苗圃的疑惑“你去抓紧些,拟好帖子,记得中原世家的子弟都要叫上。”我把苗圃推出屋子,看着天边的黄云,果然冬天要来了。
别的不说,苗圃办事确实得力,中原氏族,但凡叫的上名字的子弟,都赫然在列,当然包括防风邶。玱玹这些日子多在中原走动,赤水氏收帖的时候,他正巧和丰隆在一起,两个人便结伴来赴宴。
“你如今,在这轵邑,倒是混的风生水起。”玱玹见着我园中盛况,笑着同我打趣“我前些日子听说你习惯独处,很少去世家贵女的茶围,还以为你不喜欢这样热闹了。”
“说起风生水起,你如今才是真的厉害了。”我看着满园贵女投来的倾慕神色“你西炎玱玹的名字,恐怕日日出现在这些世家贵女的梦里。”我揶揄的看他,他的神色有一瞬间难看起来。
“确实,玱玹他如今可是名满中原了。”丰隆也在一旁帮腔。
“你们二人不熟悉吧,为何独独针对我?”玱玹看着我和丰隆,佯装生气,拂袖要走。
“哥哥,你才刚来,起码吃了锅子再走。”我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我们几乎半年未见了,你真要现在走吗?”
“走,玱玹,听说西陵小姐府中有上好佳酿,今日我们可是不醉不归的。”丰隆揽住玱玹的肩膀,向院内走去。
我正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背后忽然恍过一袭银色衣袍,冷冽气息入鼻,转头看去,果然是他。
“好久不见。”我看着身侧的防风邶“我以为你不来。”
“你专程做局请我,不好拂了你的情。”他只是盯着玱玹和丰隆的背影,并没有看我。
“没什么想说的?”我和他站在廊下,冷风阵阵吹过,割的脸颊生疼,站了一会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看着园中的热闹,缄默不言。
“没什么说的,那我走了,防风公子请自便。”我抬腿要走,哪知他忽然从背后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攥的我生疼。
“那两个……”他一把把我拉回他身前,俯首低声在我耳边说。
“怎么,你不认识玱玹了?”我没好气的回答他“一个是我哥哥,另一个……是我哥哥的朋友,赤水氏的丰隆,你想必也听说过他,中原氏族无出其右……欸……”
他忽然拉着我快步走过院中嬉闹的人群,险些撞翻了端菜的小厮,我们就这样一路到了北苑那棵枯槁的红枫下。这园子东南西北四苑按着不同时节的花草划分,此时北苑的枫叶落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因此大家多聚在南苑赏菊,偌大的北苑只听见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你走这么急干嘛?”我仰头看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