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这样躺着不说话,倒是比平时可爱不少。”我一脚踢灭火堆,天边蒙蒙亮起,水雾散去,阳光照在树叶上,一股清香“真是不知道你这嘴怎么长得,半点好话都说不出来。”我伸手摸了摸相柳的额头,又拽过他的手腕把了一把,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需要慢慢调养,突然想起来清水镇的那个晚上,他也是闭目养伤,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从前一个人在山里过这种野人的日子也就算了,没想到被你救了竟然还是要重蹈覆辙。”借着天光,我在离山涧不远的地方转了一小圈,找到了一个狭小的石缝,虽然两个人有点拥挤,但是足够遮风避雨,我半拖半拽把他搬了过去,又捡了些草木枝,做完这些只觉得浑身酸痛,本来将好的旧伤又被牵扯作痛,我坐在他旁边龇牙咧嘴的叫痛,他只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昏睡,没有任何反应。
“在海底的那些年,你看我是不是也是这个鬼样子。”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有些瞬间我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不能说话,也没有反应,真是难为你。”要是我对着这样一个口不能言的“活死人”三十七年,只怕我要疯掉了。
“谢谢你啊,相柳。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真诚的说过,但是多谢你救我一命。”心口有一丝热意缓缓拂过,我一瞬错愕,好像他此时此刻正在看着我。
“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你给治好的。”昨天手掌的伤口还没愈合,我伸手到他面前,淡淡的血气渗入他的五脏六腑,果然嗜血的妖性流露,他幻出獠牙,无意识的吮吸起我的血液。毛球又叼了只兔子回来,我疑心它是不是探出了那兔子家老老少少的地洞,方便每天拣一只回来交差,我撕了衣摆一块布包扎好受伤的手,熟练的拿起兔子剥皮炙烤,扔一半给毛球。
“你看他也没用,他现在能吃的下去这肉?”此地简陋,哪能做出合适病人的饭。他只能先吃血药,饮着我的血将就将就。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我观他灵力渐渐恢复,受的伤也有了起色,死是死不了了,约摸着也快醒过来。我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折腾这几天浑身上下散发着酸腐气味,连我自己都快忍不下去。
“相柳?九头妖?”我叫了叫他,还是没反应,好在这两天我在附近转悠转悠,真让我找到些能用的草木,我团了个草团子丢在地上,淡薄的白烟升起,这种烟雾吸入会让人四肢麻痹,但是不足以致命“你先在这睡着,我出去洗洗头发。”不远处有几棵桃树,花将开败,我顺手折枝,用来涤发。
涧水澄澈,我跪在地上,双手捧一捧水,一点点揉搓头发“快入夏了,这水还是这么冷。你要是带了酒就好了,等会温一壶喝。”石缝离山涧不远,我大声的和他讲。
“我都没问过你,你平时拿什么洗头发?好早之前我就好奇了,你一个大男人,天天水深火热,头发竟然出奇的好,肯定是有什么养发秘方吧。”
“人家都说男妖怪若是要吸引女妖怪,就得两两相斗,胜出的一方才有权力择偶。我家对面曾经住了只山鸡妖怪,我见他们求偶比的都是尾羽。该不会你们九头妖,比的是谁的头发更飘逸吧?哈哈哈……”想到相柳昂着他的九个头和其他男妖怪比头发,我竟然把自己给逗笑了。
“怪没意思的。”我坐起来绞头发,走回石缝口背对他坐着,太阳刚好照在我的头发上,我捏着手中的桃枝,把它掰成束发簪的长短。
“不如我给你唱首歌?追朏朏的时候,我就唱过歌了,没想到被你听见。”我把头枕在膝上,发梢的水滴落下去“你想听什么?算了,我还是随便唱一首吧。”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扭头看他,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落下,细碎的天光之下,他的睫羽似是微微一颤。我正疑心他明明醒了却还是装睡,身后却是掀起一层尘土,我抬首看去,一片片乌羽遮住了太阳,是玱玹带人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