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两地分界比行政区划分明显得多,也夸张得多。身后是怪异的游乐园和学校的结合体,身前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一处是温暖欢乐的栖身之所,一处是冰冷的钢筋水泥组合物,不论你是何等身份,驻足此地都像纯洁世间的一团浊泥,害怕玷污身后之地,又在身前地显得格格不入。
“张姐,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老太太让她和其他人一样喊张姐,没有作过多解释,还交给她一张国文老师批的外出申请表。
她礼貌谢过,识趣地没有多问,亦步亦趋地跟着大部队走。
“坐前面那几辆车走。”张姐和周惜跟在人群末尾,借这个难得的独处契机张姐直截了当地问,“大妹子,你是新来的吧?加入我们街舞社一块跳不?”
周惜以前只见过跳广场舞扭秧歌的东北大姨们,头一次见跳街舞的东北奶奶,尽管这话直率不绕弯,她还是有点回答不上来。
“我……嗯这个……跳舞啊……我不会……”
听她支支吾吾地讲不清楚,张姐也明白了大半,索性让她不用回复,齐齐上了车,换个烧烤要吃什么的话题继续聊。
吃什么这问题,真不值得发愁,在露天的烧烤摊上,人还没坐下,几名成员就开始吆喝着。
“老板!炒一本!”
“一本哪够,炒十本!”
街舞社浩浩荡荡一拨人占了烧烤摊一半的位置,周惜粗略看了眼,估摸着得有三十来号人。
张姐为她介绍社团里的人,一连串人名讲下来她是一个也没记住,看来看去好像漏了那个讨人厌的,她主动开口询问。
“那个人是谁?”
“时宿在学校财务部上班,社团开支是由学校负责,他干了挺长时间,这两年都是他负责和我们对接。”
原来不是学生啊,怪不得这么神气,周惜不敢当面吐槽,只在心里记着以后还是离这人远点她既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也惹不起怕遭报复。
拉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和对方吃一顿饭,分享美味的食物,彰显你的诚意,这或许也是应酬总会邀请对方吃饭的原因吧。
人在酒饱饭足后,通身舒畅,警惕心逐渐放下,聊天议事时也容易更快地敞开心扉。
夏夜的轻风携走几丝燥热,周惜瘫在大号塑料椅上,在离人群不远的空旷处喝那罐剩了给瓶底的饮料,右手边的椅子是同样姿势的张姐,喝着啤酒。
说来也怪,两人是初见,可周惜总觉着张姐很亲切,让人愿意放下戒备去靠近。张姐身上有一种女性的温暖柔软,有年龄带给她的与众不同的沉稳可靠,还有对她不善交际的了解和包容。
这很奇怪,但这个系统、这个游戏,甚至于周惜本人也都没正常到哪去,那既然是一串数据组成的人,奇怪点就奇怪点吧。
饮料见底,她停下发散到四处的思绪,想起身找垃圾桶。今晚为他们上菜的女服务员走来,接过她手里的易拉罐,一下精准抛入。
周惜愕然,道谢后倒回椅子上,又瞥见她躺在了自己左手边的椅子上,两人眼神一下对上,前者不动声色地移开,佯装无事发生。
左边扑哧一声轻笑闹得周惜耳根发红,她知道对方看出自己逃避社交的慌乱模样了。
张姐开口打破尴尬:“那是陈艳,也是学校的。”
“你好。”
“周同学你好,我们是同班同学,你记得吗?”
身旁女生笑颜舒展,俏皮可爱,看不出年纪来,可凭周惜的认人本领,长得年轻与否也没什么分别,都一样轻易记不住,她只好茫然地摇头。
陈艳拿手掌挡住照在脸上的光线,说:“老师你没有问问题。”
这下和印象中那个昏暗光线中的模糊身影对上了。
“你是下午扮演新娘的人?”
陈艳垂手躺好,笑着嗯了一声,看样子没把对方忘了自己这事放在心上。
“你是半工半读?”
遇到设定比较特殊的角色,周惜被燃起了兴趣。
“我是全工,在鬼屋里演新娘的,谁知道这游乐园搞什么鬼,莫名其妙把我安排去当学生。”
她听得一头雾水,这系统不会真出BUG了吧。
“那,你是工作人员,张姐是?”
“以前是参加花车表演的,演东北大姨,但其实我老家是广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