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月悄然回到自己院落时,警觉这地方多了几分热闹气,平日里只因她是无人庇护的庶女,院落很少有人来,今日不知怎的,院内乌泱泱来了诸多人。
……还有一些陌生面孔,似乎是新来的侍从。
她看到不苟言笑的父亲正叠着手训斥下人,原本在她院中当值的几位奴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声声发着颤:
“老爷,我们也不知道四姑娘何处去了。”
这场面太喧嚣,白霜月遥遥便知晓了父亲的怒火因何而起。
她这不受待见的女儿如今要嫁人了,那位首辅派了些贴身侍从护她周全,父亲才终于偶然想起了她,带着人来了她的居所。却不曾想平日里的奴仆在白霜月这里偷奸耍滑,该做的事情都懈怠不做,根本不往她院落里来,竟连她出去都不知道。
父亲带着首辅的侍从来了,结果走了个空,脸上挂不住,只能拿着下人装腔作势。
白霜月再不堪,也是日后要嫁给首辅的,万一攀高枝后给首辅吹点儿枕边风,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白霜月冷眼看着父亲大张旗鼓地发了一通火,又象征性地罚了罚几位下人。
几个下人屁滚尿流地退场,他父亲端着架子佯装歇火,身边的妾室王氏慌忙拿着软帕给他擦汗:“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霜月喜静,居处僻远了些,奴婢们偶尔有照看不周全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倒是霜月,婚期将近,性子也野得很,这青天白日的。怎的不在自己院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呢?”
白父睨了王氏一眼,也道:“霜月年幼丧母,你们几个应当多关照于她,知道吗?”
王氏莞尔欠身:“妾身晓得了。”
这二人旁若无人地唱和着好戏,一旁的侍从之首却听不下去了,那人移步于前,意意思思地礼遇道:“不必劳烦国公,我主吩咐过,日后有关霜月姑娘的诸多事宜,皆由我等伺候侍奉。”
在不远处的白霜月诧异地朝出声女子看过去——原来这新来的一队侍从,是出自首辅府上。
自己即将要嫁的那位夫君,竟也是位贴心的,她还未过门,对方便开始为她着心了。
父亲说舍不得长姐嫁给这人,就试着提出让她代嫁,如此无礼的要求,那位首辅非但答应了不说,看样子一点儿都不生气?
如此顺遂的局面,白霜月要不是知道真相,险些都以为首辅一开始要娶的人就是自己呢。
首辅送了一队侍从给她,难道也知她在这白府度日艰难吗?
白霜月百思不得其解,无声注视着那一队侍从——男男女女个个整肃端方,为首的那女子更是窈窕英气,为她出言时,咬字利落飒气,举手投足都能彰显首辅府上人的威仪矜贵。
“小女真是有福,首辅如此美意,老夫亦是寓于喜得。”白父抚须笑着,一回头,正看到白霜月站在不远处,他笑意一顿,半是威严,半是宠地朝白霜月一招手,“霜月,过来让为父瞧瞧。”
这话说的看似宠溺,却半分都不能细想——这是久别重逢的话术,寻常父女若是天天得见,哪里用得着这样疏离的话语?
白父算盘打得好,也不想得罪了她,本想趁着现在人还没出嫁,临时来巩固一下父女情谊。
白霜月脸色平静地走上前,朝他行了一礼:“问父亲安,父亲万福。”
白父虚虚一抬手:“至亲莫过父女间,霜月,勿行这些虚礼了罢。”
白霜月没有说话,仅一垂眸,僚作回应。
首辅送来的一众侍从就这样留了下来,白霜月院落不大,每每出门看到这几位挤在她院中做些杂货,心中总有种别扭的无奈。
“难为诸位了。”白霜月都替她们感到委屈,“诸位看身段也是大用之材,如今屈居一方高墙,属实是屈了一身本事。”
“主子吩咐过,霜月姑娘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我等有幸跟着姑娘,已是主子抬恩赐福,怎能唤作委屈呢?”为首的女子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她侧了侧眸子,朝白霜月眨眼,“我做影卫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走到人前抛头露面,可不就是沾了姑娘的光?”
白霜月一愣,说不惊诧是不可能的。
这种话可以直说的吗?面前这姑娘看似面冷,心思也甚是缜密,怎么会如此直言相告?
就好像……对方与她很是相熟一般。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那位首辅,就算是作秀也未免做的太过了,居然把贴身影卫都派给了自己吗?
“你叫什么名字?”白霜月停顿片刻,问道。
“析言。”为首的那女子一低首,英气秀美的下巴露出凌厉的弧度,“为姑娘效劳。”
“我姐姐是析言,我叫浑言。”一旁有个少年气的侍从听闻二人对话,插嘴道,“姑娘尽情使唤我,我比我姐功夫更好些,跑腿什么的,都利索。”
姐弟俩?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