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戚九再次惊醒,她在清醒的一瞬间淡定下来。
她叹了口气,眼底是无尽的疲惫。
从一开始的噩梦,到后来几天是她在洗手时水龙头中的血,是写作业时笔中涌出的血,是镜子对面的她满身满手的血……
以及刚才,她梦到她在回家的路上,提着一袋蔬菜,突然袋子中渗出了血,淌了一路,引得无数面容模糊的人群驻足围观。
有人从她手中夺走袋子,挣扎中,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就滚到了她的脚边。
于是那些人的脸变得扭曲狰狞,围着她不停转圈,一声声狂笑此起彼伏,像诡异的狂欢夜。
戚九就在这笑声中醒来,此时天尚未明,而她立即下了床。
是因为她捕捉到了,院内细小的声音。
戚九缓缓走到门口,将窗打开一条缝,看到了江孤客,发现他换去了黑白长袍,而是一身素袍,看上去十分朴素。
他身边站了几位婢仆,都是白日里见过的,在这院落管理事务,戚九认定他们是那些视线的来源。
他们就围在江孤客的身边,江孤客低声说着什么,神情与他的穿着一样平淡。婢仆们依次称是。
不知是不是戚九的错觉,江孤客的视线似乎有一瞬转移到这边,虽然她及时藏在窗后,总觉得那视线穿过窗户,落在自己的方向。
戚九稍等待了一会儿,再偷偷去看窗外,只见婢仆们在院里一言不发,洒扫忙碌。
已经离开了吗?
戚九这样想着,轻袖恰好敲响了门,进来后帮她穿戴整齐。
江孤客没有特意嘱咐过,但她出院门前还是戴了斗笠,没有任何人过问她要去的地方,她也没让轻袖随从。
而注视她的视线在关门以后虽然减少,却始终没有消失。
她用了很久才走出巷子,倘若路再复杂一些,就会有人看到一个戴斗笠的人在巷子里可疑地走了一天。
终于见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面,戚九把手中的一张纸展开,瓷州全貌大致展现在她眼前。
这张图是戚九昨日在进入给她安排的房间时,便貌似随意地摆在桌上了。
戚九一边再次端详这张图,一边在心里叹气——自己需要的东西恰好就放在显眼之处,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
如果说先前她还在猜测,江孤客在银州时是否怀疑自己,那现在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且不说他能察觉一定有人在偷听谈话,这些时日明里暗里,有多少人在与他来往交流,有多少双眼睛在紧盯戚九,偏生银州那晚毫无防备……
戚九不由得攥紧了那张纸。
她当时的确明白,那是江孤客营造的氛围,他想让她发觉那些无处不在的暗线,让她得知隐秘的消息,不能再用天真的笑脸掩饰自己作壁上观。
而戚九碍于所知不多,只能走了这条江孤客为她安排的路,每一步都像游戏攻略一样,明朗而难以忽视地摆在她面前。
她看着那张纸上,唯一用红墨书写的地点……
“ 擒燕楼 ? ”
马车行出至此时也有一个多时辰,算是离开了瓷州繁华之处,速度相较先前快了许多。
林诮略显局促地坐在江孤客对面,而对方正如此时季节一般,二人的氛围让人怀疑马车外已下了雪。
江孤客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信件。林诮越发觉得自己不该再问,但依然难以放心。
林诮似乎是咬了咬牙,低头不去看江孤客,挤出一句 : “那处是前朝战乱时……那处的人,皆是不分是非,只认委托……”
他未说完,却也没敢再说,因为那人目光似乎从信上移开,而自己像被刺穿一般,感觉到那目光却无法躲避。
不过很快,江孤客又看着信,却终于开了口 : “想必也该到了……不会伤她,只是试探。”
林诮松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在寒凉时节,手中渗出了细汗。
而林诮虽怕,却难以说服自己就此缄默,双手彼此紧握,迟疑道 : “可……主子,凉月公主,如何确信 ? 一旦遇到母国之人,难保……”
这次迟迟没有答复,却也不存在方才的氛围。江孤客摩挲着信上的字眼,眼中意味不明。
林诮依然低着头,江孤客掀帘,望着窗外的某个方向,其声不含情,然闻之胆寒。
“……擒燕楼可作她的手中刃,亦可作她的失命阵。她既已得知不该知道的东西,或生或死,她想必选择得十分明智。”
“……”
直到江孤客把信搁在桌上,林诮才回过神来。
又是个把时辰,戚九抬头环视四周,然后看了看手中图,她愣在原处,像个木雕。
她很确定自己每走一步都经过对地图的研究,但此刻所在之处,她将地图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依然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