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回头看了看轻袖,发现她没有跟过来,而是正向自己刚刚站过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了江孤客近前,担心自己暴露,心中生出紧张和心虚,同时要竭力伪装若无其事的模样,于是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她微仰着头,一边注视着江孤客的神情,一边笑了笑道 : “银州果然名副其实,非常繁华,谢谢你让我来这里……王爷,你刚刚去哪里了呀 ? ”
江孤客报以一笑,手中折扇一松,夹在指间。而他从袖中寻出一个黑色木盒,长度比折扇短了几分,他直接递给了戚九。
戚九有些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扇形银簪,精美无瑕,光耀夺目。
她抬头看着江孤客,偏了偏头以示不解,江孤客解释道 : “公主的确不便再戴婚嫁饰物,是我考虑不周,见谅。”
他语气如常,毫无异样,而戚九无言地观察着他话音落下以后略有躲闪的目光。
戚九点了点头,也有样学样,平淡地说一句 : “真的很谢谢你。”
而她死活扣不上盒子,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袖口夹在了中间。
好在身后传来了轻袖的声音,不仅是戚九,江孤客也暗暗松了口气。
轻袖抱着那袋银子,还有披风,以及一个油纸袋,她走近以后向两人打了招呼,但他们回得心不在焉。
戚九好容易找到话头,把那袋银子放在江孤客手上 : “王爷,我们用不着这么多,受你照顾很多了,不能收。”
然后轻袖将那油纸袋给了戚九,戚九向里一看,是刚才的绿豆糕。轻袖道 : “奴婢看公主喜欢,就用宫里给的银钱买了些。”
戚九出神地看着绿豆糕,直到轻袖出声询问,才将目光移开。她把绿豆糕各分了一块给另外两人,两人都接得十分犹豫。
她尝后心道,果然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三人离开了街市,去往清净的客栈落脚。此后一连五六日,都在一成不变的赶路中度过。
期间戚九又出现了咳嗽剧烈,呼吸困难的症状,江孤客几次提出寻医,她都以着凉推脱。
戚九也对医术知之甚少,却直觉这并非寻常病症,好似有什么人早已告诉了自己,而自己忘得所剩无几。
据江孤客所言,他们刚入瓷州。此刻九月将尽,天气越发寒凉。
与银州的华贵、临北的惨淡不同,瓷州城建筑比起其他地方更为古老而庄严,连带着当地民众的穿着也更为繁复精细。
001为戚九解释,瓷州是前朝都城。自兰溪开国以来,历代帝王都意在保留瓷州的前朝风韵,以示兼容气度,因此瓷州是兰溪第一古都。
入瓷州后,戚九渐渐感到周遭寂静下来,与她同车的轻袖不时掀开车帘向外张望,最后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对戚九说 : “公主,行进方向变换了几次,实在不像赶路了。”
这时天色尚早,若说找客栈也太急了些,不怪轻袖多虑。戚九一副镇静的模样不改,闻言只说叫她安心。
临近傍晚,马车终于停止。戚九掀帘一瞧,道旁是个宅院,围墙上的大门紧闭。
江孤客从前方的马车走下,向这边一望,点了点头。戚九便带着轻袖下车,江孤客轻轻叩着门环,顷刻就有位老妇开了门。
老妇开门以后一言不发,对江孤客行礼后又看了看戚九,同样恭敬颔首,引三人进了门。
这院落略有老旧,但打理精心,洁净齐整,江孤客与戚九坐在偏厅一张桌案两侧,轻袖在外等候。
江孤客在一边的炉上煮着茶,轻车熟路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来。
戚九拘谨地张望着四周,见江孤客不语,用疑惑的语气发问道 : “王爷,这里是哪里 ? 为什么不继续赶路呢 ?”
江孤客似乎才回过神来,将视线从茶壶上移开,而后一副抱歉的样子,说道 : “公主,此行多劳累了。我知公主心有不安,但一入凰都,各方紧盯,定然凶险……”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 “因此,一切交由在下解决,还请公主止步瓷州。待风波平定,无论公主意在何处,在下都会相助。”
戚九脸上满是意想不到的惊讶,她低头沉默,将自己的答复延迟到茶水发出声响后。
“……我明白的,王爷有重要的事情,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的确该好好留在这里,不给王爷添麻烦。”
内容十分委屈造作,语气依旧平淡开朗。精妙之处,就是江孤客安慰的话已到嘴边,又不得不尽数塞回心里。
戚九难得见他这般神情,还是决定见好就收,不再欺负人,于是又道 :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也会帮忙的。”
江孤客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绷紧又放松了一次。
今日他竟也没再赶路,像要留宿此院,戚九发觉有几道视线始终监视这院落,便明白今夜定然有什么人来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