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吃过了白粥,刚要与轻袖下楼,就被轻袖拦住。
轻袖看着她那简陋的束发,叹了口气:“公主,以往您在琼妃娘娘宫中,自是可以随性,但现在出门在外,还需得体才行。”
戚九心想,难怪刚刚轻袖看到自己的时候没有诧异,原主居然也喜欢这种发型。
她被拉到了梳妆台前,木梳到了轻袖手里像是被驯服的宠物,温柔而灵巧的手法让戚九无比叹服。
不多时,鬓如墨云,金簪明耀,昨天那个得体的“九公主”又重现了。轻袖还想为她上妆,被她这个内心还是学生的人谢绝了。
戚九总觉得寒冷难耐,就披上了那件披风。她带着轻袖下楼,还没出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不甚惹眼,与平常马车一般无二,至多不过是大了些。赶车人是一位老者,已经坐在了车前。
窗口暗色的帘子被一柄有些眼熟的折扇挑起,江孤客没戴斗笠,目光在戚九身上的披风定格了一瞬,再看向戚九时,眼中满含笑意,微微偏头,示意她上车。
轻袖向戚九低声道 : “公主恕奴婢自作主张,方才王爷的车夫来问过我,是否与公主同坐一辆马车,但奴婢请他让您与王爷同乘,只是觉得您似乎有许多事想询问王爷。”
戚九眨了眨眼,看向轻袖 : “那你呢 ?”
轻袖只是胸有成竹地笑,然后坐在老者身侧,开始打听关于兰溪的事情,看起来颇为放松而好奇。
而戚九进了车内,隔着张木桌,坐在了江孤客对面。马车开始缓缓行驶,戚九看着江孤客放下折扇,不徐不疾地为她面前的杯中倒茶,像是在等待她发问。
所以她直截了当:“王爷,我首先想问,为什么,我们会在棺材中醒过来?”
戚九昨晚也问过001这个问题,但001的回答在情理之中。
“宿主,很抱歉,这种无法从大多数人共识中提取真实信息的事情,我无法为您提供具体答案。”
戚九大致明白原因,如果系统能为她提供一切事实,她一定会不可避免地打乱这位九公主的人生轨迹。
虽然渡魂使没有说过她要注意什么,但为了防止真的造成什么麻烦,除了身为“九公主”该知道的事,她的确不应该成为那种无所不知的人。
而她也试着问了九公主的死因,得到的是相同的答案,好在001不像她印象中的人工智能那样没有记忆,他自动把两个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001的声音在他重复过那些话以后,又响了起来:“不过考虑到宿主的立场,有一个信息可以提供——九公主的死,与临北王毫无关联。”
这也让她明白,九公主的处境远比她想象的复杂。而现下能且只能信任和依靠的,就是这位捉摸不透的王爷。
江孤客沉吟片刻,像是在仔细回想:“……迎亲路上,在桑拓山,我们遇到了匪盗。”
戚九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身体微微前倾,眼中也满是探寻。
“侍卫被他们事先布下的迷药迷晕,公主也神志不清,匪盗太多,我只好带你逃离,但不想遇到了悬崖,坠入河中。”
戚九第一时间没有思考事情的前后关联,而是在听到“悬崖”二字时默默在心里吐槽。
果然,逃跑必遇悬崖。
江孤客继续说了下去:“那时情急,我担心我们会溺亡在河中,所以给自己和公主服了一种药。”
“那是能让人呼吸暂止,昏迷不醒,貌似死亡的药,药效持续半月,在此期间,朝廷派人将你我找到,下葬。”
戚九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还有这种药吗?那……这会不会是欺君啊?”
江孤客倒是不加辩解地点了头,神色如常,好像欺君跟骗路边小孩糖吃没什么区别。
戚九想起了昨天看到的纸钱,和那些匆忙离城的人们,想来这位临北王的“死”,让一方百姓既悲又恐。
她微微皱眉,嘴唇微张,落在江孤客身上的目光似乎多了担忧:“那……兰溪的皇帝,会怪罪王爷吧?你现在是不是要去见他?一定要好好跟他说清楚,别让他生气。”
江孤客又是那般的笑,深秋时节,戚九在寒凉之余却总觉得有春风拂过。
“若无证而归,必是要被发作的。不必忧心,若累及公主,定会竭力求全。”
她仍是那般眼神,略有躲闪飘忽,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垂眸沉思,抿着唇。
一阵轻微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她双手抓起身边另一只斗笠,戴在头上。
白纱掩面,她的眼中瞬间褪去了担忧,脸色如常,似乎刚刚那是另一个人,此时已烟消云散。
戚九依靠在窗边,疲惫却难以入睡,沉闷的感觉反复地席卷她。好在车中似乎有暖炉,温暖勉强敌过不适,戚九终于还是渐渐合了眼。
梦里什么都没有,是无尽的黑,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