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打仗,除了兵部其余都缩减用度,各部门便转而向琼州争取支持。太史监想要研究擒纵系统,是把一部分图纸送去琼州,请缪泠拨款。
太史监甚至想辞官,因为擅自观测天象是谋逆之罪才作罢,除非缪泠当皇帝。
朝中干实事的部门大多都与琼州保持联系,一是缪泠真的会大方给钱,二是琼州贸易发达,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搞到。
朝廷既不分配也不能调度资源,很长一段时间这一部分功能是由琼州顶上。
熟悉朝中官员的人不止缪泠一个,但像她一样坦诚的就不多了。缪泠也会说人坏人,但她自己不觉得那是坏话,而是中肯的评价。因此,皇上很爱问缪泠意见,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不用猜来猜去。
“钱俊做过你的老师,是不是?这人如何?”皇上问。
钱俊是前兵部尚书钱昊的哥哥,钱昊入狱的时候他受牵连,信武侯便请来家里做老师。那时候钱嵩已经出嫁,缪泠年纪也不小,根本不需要启蒙教育,但钱俊就是这么教,从《三字经》开始……
老师念:“人之初,性本善。”
学生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双方都不高兴,钱俊就“妥协”了,说:“看出来你不爱读书,这样吧,你有钱吗,去给老师打点儿酒。”
那一阵儿钱俊酗酒厉害,所以太爷爷不肯给他钱,而是把钱直接给他妻子。
钱俊酗酒,还要挑最好的喝,家里值钱的东西全拿去换酒。那时候京城有个特有名的「醉仙酿」,一听就是唬人的东西,但钱俊每回都要去竞拍。
如今这酒早就不知所踪,果然禁不起时间的考验。
钱俊曾坦白地说:“我也不爱喝,就是要让京城的人都看到,我,钱俊,被罢官了也还是牛逼哄哄,能跟他们抢酒喝!”
缪泠不喜欢钱俊,钱俊知道,后来还主动道歉,说自己一生中最糟糕的一段时间都展示给缪泠看了。
皇上听罢哈哈大笑:“原来钱俊这么混蛋啊!就算是信武侯安排,缪侍郎没意见吗?”
缪泠撇撇嘴,闷声说:“没有,父亲让我看清楚了,混蛋男人就长这样,以后不要被骗。”
钱俊也不是什么都没教,他会教穿衣打扮歌舞享乐!别人家老师上课前检查作业,钱俊不是,他围着缪泠转一圈,点评今天服饰搭配妥不妥……
“哦?”皇上惊讶,转念又问,“钱俊与妻子感情好吗?他要是好好当着驸马,也不至于全家遭难,可有埋怨妻子?”
说来荒唐,钱俊本来是张星的女婿,后来死活折腾得离了。
公主看上钱俊,张星便强硬招婿,也不管他老婆孩子一堆。可钱俊是真的不愿意,每天呼朋引伴睡在花丛里。他可谓生冷不忌,连公主身边的宫女都染指。公主再也受不了,终于主动提出和离。
钱俊仍然嬉皮笑脸,说:“休夫也行,休夫多体面。”
那位公主后来还为钱昊求情,张星勃然大怒将其禁足。再后来陈国公、赖大运等人来来去去,皇宫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渐渐被人们淡忘,公主也不知所踪。
缪泠万分感慨地看着皇上,希望他的皇位坐久一点儿,否则林晟的下场也会很糟糕。
皇上回望着缪泠,说:“我看钱俊现在也是闲着,招来给林晟做老师怎么样?”
当然不好!但皇上显然已经有了决定,而且这不是缪泠应该管的事儿。皇上教育皇子呢,一品大员都得斟酌着开口。
钱俊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事实上他还有很多拥趸,旁人多羡慕他,觉得他风流潇洒。
皇上又问一句:“觉得合适吗?”
缪泠闷声回答:“臣不敢妄议。”
俩人正聊着,林晟正好走进殿内。他仍然一身戎装,上殿时把佩剑摘了,剑璏挂在腰带上,因此他解开过腰带,现在有点儿松脱着。
其实这也没什么要紧,因为他全部衣服都穿得乱七八糟,腰带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处凌乱而已。他的裤脚上甚至还带着泥,走一步掉落一点儿。
林晟挺不耐烦父亲喊他进宫,城内不能骑快马,从军营来回一趟得耗费大半天,啥事儿都不用干了。他是故意这样邋里邋遢,既是不想浪费时间换衣服,也是无声的抗议。
看到缪泠的时候就有点儿后悔了,怎么总在她面前失礼?
反观缪泠穿戴得跟天仙似的,彩衣飘飘,发髻高耸。她今天簪一朵鲜花,牡丹或者芍药吧,反正他也分不清,总之非常好看。
“父亲安好。”林晟没行大礼,就是简单问候一声。
太监赶忙张罗着搬来一把椅子,然后上茶,再蹲在林晟身边帮他清理裤脚。
“灾民安置那边事儿多,今日要赶在落雨前搭好帐篷呢,是不是?”太监特别上道,努力地替林晟解释为什么他会这么脏。
缪泠有时候想起来真是费解,不知道大尚为什么会混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