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这是我阿妈。”程琂轻车熟路提着水果和补身体的药材进病房,找个桌子放下,介绍在身后的彭清苑。
江母给江父擦完身子,闻声,这头拧毛巾,那头又急着要擦手,见到人还是怔了怔:“彭清苑?”
“谢谢。”彭清苑不假客套也不含糊,绕到程琂身前,深深弯腰鞠躬,接着下跪,双手贴地,额头抵在手背,满怀感激:“谢谢你们。”
程琂刚要提脚过去又立刻停下,一动不动盯着她下跪,记得来时,彭清苑叮嘱自己,无论她准备怎么做,都是该的。
江父半躺在病床,挣扎要坐起来:“不,不用这样,快起来。”
“快扶你妈妈起来。”江母被彭清苑的举动吓一跳,听到江父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先扶了江父,忙叫程琂。
其他床病人,侧躺直勾勾看着他们。
程琂像是得到赦令一般,迅速扶着彭清苑的手臂,一同站起,她乖顺站到彭清苑身后。
彭清苑靠进病床边,见江父瘦骨嶙峋,脸色惨白,眼眶窝深陷,眼球有些凸起,好似一把就能捏没一个人,是个普通人见到都想哭的程度,何况大家都认识,生命在这一刻显得特别脆弱,心里压了块石,非常沉重:“你们跟我去北城吧,那边医疗条件好点,总有办法的。”
他们在小镇有过几次交涉,不熟,也算是点头之交,谁都不知道自家儿女有这样深的渊源,他们还能以某个层面上的原因,某种身份见面,所谓造化弄人,怎么能是他们能预料到的。
江父遵循大自然的规律,也信命到哪是天定的,他笑说:“我们准备回安南,在这躺得我骨头都退化了,我要紧着时间去晃悠一下,那什么,学年轻人看看景什么,看我们国家的大好河山,享受大好风光,这不比在这里耗着好呀。”
江父腔腹间顶着一股言不清的难受,仍然装做轻松:“咳,这事啊,我要严厉批评程琂同学,要不是老盯着我,早回安南了,用得着在这里嘛?不过,也要谢谢你这么一闹,给我一次努力求生,看到自己孩子独立,长大的机会,既然试过了,以后就顺其自然吧。”
“是啊。”江母在他身边,不禁握上他的手,坚定看向彭清苑:“就不折腾了吧,一把年纪了,早晚都得走,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挺好的。”
“瞎说什么话,不急啊,不急,等孩子们长大,成家立业,有孙子什么的,你还得照顾,帮衬一下啊。”江父避重就轻,将话头挑过,又寻思着趁自己清醒表明立场:“这样,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今天我当大家的面,把话先放在这。”
“我不干涉你们俩的感情,你们要走的路,爱怎么走怎么走,走散,还是在一起,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有天你们要结婚,我同意,我这个做家长,做父亲的,会为你们高兴,要有天散了,我也希望你们各自幸福,不要为了过去的事,影响了彼此的人生。”江父话是对程琂说的,浑浊的双目夹带一丝清明盯着彭清苑,重重握着江母的手。
这番郑重,分明坚定,却带了丝悲。
一张铁丝大网,铺开,不费一丝一毫功夫框住他们,收紧,牢不可破。
字字,句句,都能到事发再说,可他那么急迫,像是交代临终遗言,在做离开的准备,正是无可抵抗的因素,才让人感到无力,悲哀。
程琂最后好似向江父说了谢谢,紧接落荒而逃,跑出医院,不顾彭清苑的叫喊声,双耳耳鸣,一层淡雾蒙住五感,只知有什么沉甸甸的压到心脏,挥之不去,频频呼吸不畅。
“程琂——”梁成在车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上晃,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正质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停下来了,转身趴在桥上,盯着烈日怔怔看着底下的水流动。
梁成提了大包小包,边打电话,边感叹这个世界可真小呐,这才刚回来就撞见熟人了。
“对,我觉得就是她,见着侧脸了,就我们要经过那座桥,我叫也不应啊,我上去找她,热死了,在那站着干什么呀,诶诶...程...琂,你别跳啊。”梁成眼尖,瞳孔都放大了,撒手跑过去,大包小包掉了一地,这才赶上一把搂住她的腰放到地上,冒一头汗,心有余惊,直大喘气:“我天。”
真tm巧,他是真庆幸自己赶上了。
怎么个事,闹这么大,今天要不是他撞见,日后再见就是悼唁了啊。
长这么大,还没碰见这事。
要是没多管闲事回头找她,哪敢想啊。
“梁成?”程琂恍如惊醒,一阵地转天旋,站地上还站不稳,一脸懵:“你回来了?”
“我...tm要不是今天回来撞见你,还能见吗?这不是要阴阳相隔了?”梁成大翻白眼,出口句句忍不住爆粗,什么玩意。
程琂迟钝领会到他的意思,指了指桥栏杆的中间,有道小口,顺着有楼梯下去,底下好几个人无视“禁止钓鱼,后果自负”的牌子,在那光明正大的钓鱼,她出于好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