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顺势坐到程琂旁，将拐杖敛在身边，一脸风轻云淡朝盯着自己的两人礼貌点点头，不徐不疾取了两套餐具，倒上热茶，慢悠悠转动碗筷清洗。
乔立富跨过凳子一屁股坐下，一手搭在桌面，一手放在膝盖，侧身看她能编出什么来：“什么条件啊？”
“元盛那边提出让卫顺带人过去跟进。”程琂目不斜视，抿了口他端到自己面前的茶。
程琂话音刚落，整桌人直勾勾看向卫顺，气氛即刻转变，除了那人神色自若递了双筷子到程琂面前的碗面上，格外突兀。
卫顺猛然盯着她，直接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你上厕所的时候。”程琂托着脸颊，瞥了他一眼。
卫顺记起他们谈到尾声，径直敲定，这才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她已经和元盛那边签了合同盖章，他信任她，也没有看早已敲定的合同有什么不妥。
乔立富还是最会抓重点的人：“这事你答应了？怎么没跟我们商量下？”
程琂没有直面回应，反问：“乔总，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你说呢？”
“程琂，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来这一出？”卫顺脖子粗红，一口气上不来，解了领间的扣子，又将袖子撸起来，目光越过那人看向她。
“嗯？你和桥偶只能怪一向教我们利益最大化，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程琂勾唇一笑，抬眼扫视一圈：“你们说呢？”
他们当然不敢说话，低着头洗杯洗碗，只能装作没听见。
乔立富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话堵回来，不得已打个圆场，权衡之下，决定和稀泥：“卫顺，这话说得也没错，利大于弊，你也不用急着生气，那边的工程什么时候能完，现在也只是预计期数，还没有真的定下来，这段时间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你真当我是个爱钱不看重人才的人啊？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也不要紧。”乔立富打哈哈，猛地一笑。
“嗯，乔总说的有道理。”程琂笑着附和乔立富，给足了面子端着这番话。
他们神色各异，目光忍不住流向他们三人，乔立富模棱两可安抚，程琂神色平静如常，卫顺盯着他们，忽地，大笑了几声，形成了紧张的局面。
卫顺止住笑，却止不住嘲讽：“利益最大化，挺好，都落个挺好。”
他们一身鸡皮疙瘩浮起，憋屈到直想换张桌，各自直视眼前，纷纷喝茶掩饰尴尬。
这件事，在座的各部门管理心知肚明，公司正处于白热化上升阶段，必须要重新整顿人员分配，计划区域性进行分公司的扩展，从管理层里挑选能力较强的人，升迁职位去分公司任职总经理，带领整个分公司团队，也算是不错发展的机会，只是还有个更让人虎视眈眈的副总空缺，竞选总公司的副总，能拥有公司百分之一点五的干股。
目前最为有机会的几个人里，包括了卫顺和程琂在内。
在这时，程琂签了合同将他调出去，岂不是明晃晃摆了一道？
他们平日里习惯了程琂和颜悦色的一面，倒忽略了一点，一个能给公司带来可观利益的人，背后怎么可能不藏野心？
这事，就是卫顺抬相信她，才被釜底抽薪，从这局里被抽了出去。
顿时，他们开始同情卫顺，也对程琂颇有微言，这不是小人的做法吗？
于公，乔立富是个商人，他不可能放过利益的一线机会，付出什么代价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给到他要的结果。
于私，卫顺对程琂的感情，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由她动手，又带了这样的男朋友，不就是当众硬生生甩了卫顺一巴吗？
曲筱筱的视线绕了这桌上那一张张神色复杂的脸，任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虽说知道这行竞争力大，但亲眼目睹这些明争暗斗，真觉得没意思。
她从来没见过卫顺气成这副样子。
向来跟卫顺不对盘的曲筱筱，竟也觉得卫顺可怜。
“哥，我没读几年书，没什么文化，不懂也是正常的，你说人啊，是不是就那么现实？”曲筱筱思绪发散，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放到卫顺面前，抬眼看向程琂和乔立富：“我们村里那些人，田地干旱，就求雨，雨来了，又嫌雨淹路，他们都忘了，是自己招的雨，不知道是这个理吗？”
“常态吧，人不都是那样的吗？”卫顺真要高看曲筱筱一眼了，没想到第一个帮他说话的人，居然是跟自己闹了一路的曲筱筱。
置身其中的他们瞬间明白，曲筱筱是为卫顺不平，但他们为了这碗饭，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替卫顺说几句。
“下雨也要有度，种庄稼的人为了活着，求雨没错，天下雨也没错，但下多了，把路把村把人都淹了。”程琂闻言，摇头轻笑，直视曲筱筱：“那就是水灾了。”
“水灾又怎么样？不是你们自己招的雨？”曲筱筱狠狠刮了程琂一眼，想到以前有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