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孩子离开,城市是不一样的,墓地都是规整的,四四方方的排列有序。
那次的氛围要鲜活一些,也许是有很多学生送行,总有些真情实感。现在大家站在一起,冷寂寂,甚至有些无聊。并没有那种……对故去的人的悼念追忆。
纸钱烧的灰烬四处乱飞,在空中摇摇摆摆,纷纷扬扬的落下,草上,树上,泥土里,头发上,顺着风里……
林溪想起了老人的过去,自己的童年。石板上篆刻着,孙女:林溪,颜色有些灰暗,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再见了。
她在心里也轻轻的拜别。
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了,早上七点上的山,下午六点多回的家。
满载而去,空篓而归。
林秋萍已经张罗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人回来。
表哥林依然回来了,他昨天去镇上看婚纱照了。
新娘子一家也来了,都是一个队上的,门挨门。
新娘今年二十,表哥二十五。
林溪在院子里接井水洗手,井水有一种沁到骨子里的清凉,林义直接拿起瓢喝了一口。林浩照模照样要学,赵静赶紧拦着。小孩子肠胃受不了寒凉。
新娘坐在门前,好奇的看着院子的大路人马。她有些羞涩,脸上带着青年人独有的青涩和灵动,有些单纯和可爱。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
注意到林溪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朝她笑了笑。
林溪也回了个笑。
林秋萍从屋里走出来,“兰兰,来给你介绍,这是你小舅舅,这是小舅妈,这是两个弟弟妹妹。”
那女孩被林秋萍握着手,跟着喊了人。
林义点点头,进门了,他一向不和女人处一堆,他得进去回到他的位置。
上桌吃饭,又是挤挤满满一屋人。有些吵闹。
林溪坐着,没什么食欲。跑了一天,腿有些酸疼,桌上满是油腻大菜,她吃了一些,就默默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连着上山的路,林家人圈了些地,养着鸡鸭鹅,种了些小菜。。
她蹲着,用手偏菜叶上的水珠,一片积另一片,直到积的满满当当的,她又去拉下叶子,看着水流下去,消失在泥土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大概酒过三巡,该走的早都走了,留下的无非又是追忆往事诉家常。
她猛地站起来,有些供血不足,眼前发黑,她撑着旁边的洗衣槽,缓了缓。
她想去给赵静说一声,明天早上她就回城里了。表哥的婚事在三号,她只放到一号,就不多留了。
她走到墙边,里面嘈杂的声音渐渐清晰。
林溪听到了林秋萍有些尖锐的声音,大着嗓门,“义娃,我这就马上完成完了,没什么事了,你随时啊,带着浩浩常回来玩,你走的时候我给你杀几个鸡、鸭子,整点菜,你带起走。”
林义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喝醉了。
“姐姐,我哪有法嘛,这一天天娃儿上学压力大啊,这咩咩娃儿费钱的很,上个补习班,兴趣班,就要几千块。以后结婚肯定又要给他买个房子,我肯定要趁年轻多挣些钱才有法涩!”
一阵风吹过,门帘轻轻的被掀动了。
林溪只看见了赵静,她脸色很难看,带了些沉着,坐在那里像是发呆。
她有些好奇,刚刚他们说了什么,让赵静这一副模样。
林秋萍又说:“你这个多简单,你看看你辛辛苦苦供小溪上大学,不得要些报偿啊……”
林溪一听她的名字,心中有些烦躁,果然……
她又说:“上了大学的女娃儿,结婚要彩礼都要的高的很,像兰兰嘛,莫啥子学问,一万二就差不多了。小溪好看又聪明,那肯定要找个条件好的涩,到时候你就拿这钱给浩浩付个首付就得了,再让你小溪帮衬些,一家人也就成了站稳脚跟儿了。反正女子泼出去的水,你也有浩浩给你养老嘛。”
她语气淡淡,理所当然。
残忍的让人无可指摘。
林义想着也是,点头附和,顿时觉得轻松了,他感叹赞扬当时自己让林溪继续读书的妙举。
一旁的赵静沉默着不出声,看着那盘猪头肉微微出神。
林溪靠着墙壁,有些脱力。她脸色苍白,好像梦回哪一年的泥巴墙外,也是这样任由别人审判的一生。
语言的力量真的大,她无知无觉就感到窒息,好像真的就这样轻易的被摧毁了。
所以是什么,随意舍弃随意伤害随意的……不在意。
魔音贯耳,不停的循环,想要逃离,但是能逃去哪里呢?
林溪从后面绕路,山路湿滑,摔了几跤,又挣扎的站起来,发疯一样,她要走,她一定要走。
眼前蒙了一层雾,她看不清,却又不想停。
她伸手一摸,满脸都已经湿润了,她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