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素雅的马车停在驿路的桥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是着青衫的年轻公子,正负手而立,望着郊外这些嫩黄翠缕,不知在思索什么。另一位则是一位老者,衣着干净整洁,手中捧着暖炉,立于青衫公子后方。
远处山色涳濛,山脚有一村落,烟柳幕桃花,依稀有袅袅青烟从村落人家的上空散开。杜鹃声声,清风阵阵。
老者走上前去,向年轻公子道:“少爷,虽已到三月,郊外的风还是很凉的,您拿着手炉吧,仔细冻着了。”公子回神,接过手炉温声道:“劳于伯费心……于伯,如今之事,我,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做……也不知道会不会遗祸苍生,实在难以决断!”
“少爷,老奴不能帮得上什么,只希望少爷能平安无事。而且,终究是圣命难违!少爷不要太过烦恼,世间许多事也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更何况公子乃为天下社稷,作此绝非为私情!”
青衫公子不语,半晌方道 “也罢,到此时也无法回头,今日……就先回去吧……”
于伯叹道:“是的,少爷还要在申时之前赶回大理寺,实在不能在此滞留了。”
说完二人准备向马车处走,忽然听到身后有女子呼救之声,两人回神,见一个白衣少女从桥边冲了过来,“呀!公子、公子救我!”
少女奔至公子身旁,一把扯住公子的袖子,焦急道:“公子,有个恶人在后面追我,快!公子快救救我!”说罢突然一抬袖在公子眼前挥了下,于伯看得分明,在女子身后大喊一声:“少爷小心!”
少女之后却并无别的动作。公子微一怔忡,眨了眨眼向少女笑道:“姑娘勿要慌张,有什么事慢慢说,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又对年轻公子道:“今日我本来要去我姐姐家,自己正在路上走,忽然从身后赶来一个人,带着一条狗,要与我结伴走,我不同意,他就变成一只妖怪,说要吃了我,还放狗咬我呢!呜呜……”少女回头望了望,忙躲在公子身后,“他,快要赶来了!”
公子轻轻挣脱袖子:“姑娘莫怕,可先去马车中歇息片刻。”于伯向公子看了一眼:“少爷?”公子摆了摆手,让少女钻进马车。
果然不过片刻,便有一猎户打扮的人带着一只黑狗跑过来,见到了公子和老者,止住脚步。猎户看了看公子的衣着,抱拳道:“贵人,多有打扰,刚才有个白色毛团跑过去了,不知道您看见了没有?”
“白色……毛团?”公子皱眉,“倒是并未看见!”
黑狗原来在猎户脚底停住,忽然跳起开始冲着马车方向吠叫起来。
猎户喝止:“二黑,不要闹了!”抬头道:“大人见笑,二黑性情活泼总是喜欢多事,既然大人并未瞧见,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说罢,弯身拍了拍黑狗的脑袋。
黑狗不再狂吠,却又转向公子,呜咽哼唧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委屈,要向公子说清楚。
猎户也觉得黑狗反应奇怪,只好又拍了拍它。
公子向猎户道:“此处野草丰茂,灌木丛生,从这里往旁边去了也未可知。”
于伯见此,便看了看公子,然而公子并未回应。
猎户抱了抱拳道:“那好,我去那边看看。”说罢带着黑狗离开了。
待猎户离开后,主仆二人对望一眼。于伯想到方才黑狗对着车子狂吠,不知道车中之人是何妖物。公子先向马车处走去,于伯却伸手挡住公子去路,向公子摇头道:“少爷,让老奴来!”
说话间,马车的帘子却被一把掀开,少女探出身来看了看,从马车上了跳了下来,一脸粲然,对着公子道:“他们走了?太好了!”
说罢整理了下衣衫,几步走到两人跟前,对年轻公子和老伯作揖笑道:“公子你可真是大好人!今日幸亏遇见公子,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对了,我叫辛沅婍,在家中排行第六,你或叫我六娘,或叫我沅婍都可以。本来今日是想来城中探望姐姐,却不想半路遇上一个妖怪,我拒绝作伴同行,那妖怪反倒污蔑我是妖精。公子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我家就在那边的村庄一带。此番得救,真是多谢!只是不知恩人姓甚名谁,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公子抬手道:“姑娘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姑娘快些回家吧!”
沅婍叹了口气道:“我要去找我姐姐,今早未吃早饭,现在又天已正午,不知何时才能赶到城中的姐姐家去……”
“这……辛姑娘,不知尊姐家住何处?”
“我姐姐和姐夫家在东市的长兴坊双福巷冯府,只是我只知道名字,还从未去过他们家!”
沅婍见公子迟疑,又摸了摸肚子,哂笑道:“我看公子也要是往城中方向,不知可否再行个方便?你看这日已正午,我腹内空空,手脚无力,您也不忍心把我一个弱女子遗留此处吧?万一我再遇上什么不测,我家中父母姊妹不知要如何伤心呢!”说罢,摆出一副可怜无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