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瑜再次归家时,身后跟着一众内侍女官,旧时闺阁早已被宫中来的女官重新布置了,虽皇后册宝还未予她,但立后旨意已然交给门下三省合议,崔瑾瑜为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君臣有别,如今崔儋与卢氏想要再见她,需先报与女官,由崔瑾瑜定夺见或者不见。
她还未回来,卢氏已经带着下人候在门后,莆一进门,众人便跪了一地,“皇后娘娘千秋。”崔瑾瑜连忙上前扶起卢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从前郎君受封秦王,但到底不是天子,况且军中也不讲究这些虚礼,现在自己的耶娘突然对着自己行稽首大礼,让人平添伤感。
“阿娘,难道我做了皇后,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况且立后旨意还没到呢。”
卢氏反握住她的手,道:“瑾瑜,君臣有别,这是你应当受的。”
“走吧阿娘,我十余日未曾见你,想和你说说话。”
进了院子,自有宫中来的人接替屋内的事,一切井然有序,崔瑾瑜挥了挥手,让她们退到屋外侯着。
她自顾自上了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阿娘,你也来坐呀,我好久没和你说话了。”卢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怜惜,侧身坐下了。
“瑾瑜,圣人为何立你为后我和你阿耶也不知是怎样一回事,你阿姊去的早,你又生的与她那样像,我难免担心。你阿姊若是知道,想必也不会愿意你嫁给圣人的,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奈何圣意难测。”
崔瑾瑜抿了抿唇,到底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她能怎么讲呢,两个女儿,耶娘终归是失去了一个,耶娘以为崔望舒逝去六年了,并且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难道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崔望舒活了,但崔瑾瑜死了吗?
“阿娘,你与阿耶不必担心,圣人除了年岁大些,其他却是比其他世家子弟要好的,后宫比他们的内宅都要清净,如今已经这样,您这些话,可不许再说了。”
卢氏沉沉叹了口气,到底是说了出来,“若你嫁给其他人家,凭咱们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把你欺负了去,但若你嫁给天子,耶娘也帮不上你什么了。”
“圣人言,我若入宫,再不纳妃,阿娘莫要担心了。”
“若圣人只是个普通的高门贵户,愿为你阿姊六年不娶,我和你阿耶是欣慰的,但他是天子,我们崔氏,只剩下了无尽惶恐。若你入宫后仍是六宫空置,你可要早日诞下皇子。”卢氏未尽的话语崔瑾瑜已然明白,若是自己入宫后不能有孕,陛下过继宗室子为立储,那么她的位置就很尴尬了。崔瑾瑜摇了摇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家中幼弟的学业如何了。
“他也是个小冤家,你兄长如今外放在鲁地,为人正直不失圆滑,读书时也是个上进的,但是你这个幼弟,不愿读书,每每总被夫子留堂,以前中午还能回来用膳,现下直接被夫子拘在学堂了。”崔瑾瑜没想到自己这位幼弟如此调皮,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卢氏越来越差的脸色,连忙打住宽慰道:“兴许泽弟能继承阿耶的衣钵,将来上阵杀敌,做个将军呢?阿耶出自清河崔氏,诗书传家,偏偏出了阿耶这个莽夫,跟着圣上南征北战,现在不也官拜尚书?”
卢氏狠狠点了点崔瑾瑜的额头,骂道:“你也是个不省心的,现在天下承平日久,哪有什么军功可立,我不求他上进,只求他安稳度日,不要拖累你和大郎才好呢,总之有你们,他这一辈子也是富贵无忧的。”
二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的飞快,屋外忽然有女官叩门请示:“娘子,江大监来了。”卢氏连忙起身,道:“还不快请进来。”话音已落才察觉出不妥,转头向崔瑾瑜看去。
“请进来吧。”门外女官应是,江福带着两个小内侍入内,朝崔瑾瑜行了一礼,才道:“娘子,最近突厥朝贡了一批宝石,圣人吩咐奴婢给娘子送来一些,不管是赏玩还是做些首饰都是好的,宫中女官皆任娘子差遣。”
卢氏见圣上身边来人,寻了个借口便出去了,待卢氏一走,江福又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崔瑾瑜身边的秋月,“娘子,圣人差奴婢前来问问,婚期订在来年十二月如何?”
饶是崔瑾瑜知道郎君心急,但也没想到会急到这个地步,“如今可是六月了,圣人是想把宗□□和礼部的那几位相公逼死吗?”
江福挠了挠头,只道:“其实朝中相公们也急,都巴不得娘子您早日入宫呢。”崔瑾瑜摆了摆手,神色恹恹,“都听圣人的。”
江福走后,崔瑾瑜展开书信,却是圣上与她说要给崔儋封为异姓王,御极之初圣上就曾提过此事,只是崔儋虽然武将出身,对待朝事却十分谨小慎微,生怕崔家风头正盛,来日圣上立继后,自家不知如何自处,也会招惹新后忌讳。对此崔瑾瑜无可无不可,按照旧例,皇后母家确实可加封亲王位。
……
归家不过几日,圣上就谴来了正副使送来了皇后册宝与皇后翟衣。
天刚蒙蒙亮,尚书府的大门已然打开,仆从们将府中打扫的焕然一新,崔瑾瑜居住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