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景殿内陆陆续续又添了几位世家贵女,崔瑾瑜只安稳的在侧殿待着,也不出去玩乐。时下风气开放,四海臣服,虽禁中选秀使得各家收敛几分,但不是为圣上选妃,女官对于贵女们的事情只做不知,不出格就好。秋月那夜之后颇有些拘谨,心中一团疑惑却要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崔瑾瑜看到只当做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身边人说,这事还是让郎君头疼去吧。
“瑾瑜,听闻你已是大好了,李家姐姐托我来请你,她们现下正在院子里投壶呢。想着你前些年不曾参加宴会,如今刚好一同见见。”崔瑾瑜看见来人上前迎了两步,“二表姐,你怎么来啦?”
来人相貌清丽,是卢氏娘家侄女,行二,名卢锦瑶。
卢锦瑶在殿内随意的转了转,转而继续劝道:“你都来了三日了,成日不是在殿内练字就是闷着做女红,索性圣人也不拘着咱们,你又何必做个菩萨。”她顿了顿继续又说,“今日溧阳公主也进宫了,虽说家中耶娘早已递了折子,圣人仁爱想必不会计较,强拘着咱们嫁入宗室。溧阳公主一向荒唐又不好相与,你还是随我出去见一见罢。”
听见溧阳也进宫了,崔瑾瑜复又放下手中的狼毫,有些惊讶,“景云她这几年,不好相与吗?”
在崔瑾瑜印象里,溧阳还是个刚成婚的小姑娘,嫁的是王氏嫡次子,天家子弟,脾气骄矜些也是有的,但卢氏二娘都说她行事荒唐,想必是出格了些。
卢锦瑶上前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呵斥道:“也就殿内你我二人,不然让人知道你直呼溧阳公主的名讳,看她是不是要找你的麻烦。”
“你前些年,浑浑噩噩的,想必不太清楚,早年她与王氏子也算琴瑟和鸣,后来贪了五石散,时常在道观中蓄养男宠,只要她做的不过分,圣人一向不过问这些的。去岁她急着给圣人献美,惹怒了圣人,着她闭门思过三个月,这不,近些日子才敢出来走动。”
崔瑾瑜有些惊讶,点头道了句“好。”,略微收拾过妆面就去见客了。
院里早就热闹非凡,溧阳公主站在贵女当中,犹如众星捧月,享受着众人的赞美,虽王家几个姑娘心有愤愤,但也不敢多言。五姓七望早已今非昔比,现在圣上打压世家,提拔寒门,她们也不敢给家中惹来祸患。
溧阳微微偏头,对着身边的小娘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瞥见崔瑾瑜之时有些惊讶的退后一步,脱口而出“嫂嫂?”
众人随着溧阳的视线看来,只看到卢家娘子和一容貌极盛却又眼生的姑娘站在一起,颇有些不明觉厉。崔瑾瑜只得上前行了一礼,“问殿下安。”
溧阳惊愕的看着她,勉强稳了稳心神,良久才叫起。
“你是哪家的?本宫怎么曾未见过你?”
“臣女是清河崔氏崔儋次女,名瑾瑜。”溧阳这才点了点头,从手腕上褪下玉镯交予她,“瑾瑜,是个好名字,这就当是本宫予你的见面礼吧。”
溧阳移开目光重新回到正在玩乐的女郎身上,有些感慨,崔瑾瑜实在是和元后太像了,也难怪这么多年不曾在外走动,谁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只不过站了一会儿,就有相熟的贵女来寻卢锦瑶组队,“阿瑶,一会你可要和我们一起,煞一煞陈凝的威风。”
说罢转头亲热的拉起了崔瑾瑜的手,“这位就是崔家妹妹吧?你前些日子被陈凝推到湖里去了,现在可是大好了?”
“我没事了,你们与她,素来不睦吗?”
郑鸢努了努嘴,颇有些不屑的意味,“阿瑶没同你说吗?何止是我们不睦,是他们这些人先来嘲笑我们假清高,我们气不过说了几句嘴,她就敢把你推下池子。”
“她怎么敢?”崔瑾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朝中法度森严,打死婢女都可告官,陈凝怎么敢光天化日的就把自己推下去?
这下轮到郑鸢诧异,扭过头去震惊道:“阿瑶,你不会真的没和崔家妹妹说吧?”
卢锦瑶有些尴尬的扶了扶发鬓,才凑到崔瑾瑜耳边小声的说,“姑姑不让我和你说,我偷偷和你说了,你可不许告状啊。她想把你撞下池子,然后让庆国公府的庶出公子佯装路过来救你…虽然现在风气开放,但高门贵户间还是在意一二的,两家一旦结亲,这桩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略微有些诧异的看向场中的陈凝,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来,少女神采飞扬,脸上写满了自信,似乎早已胜券在握,一举一动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姿态。只是淡淡看了几眼,崔瑾瑜就收回了目光,阿娘倒是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过,内里还有这么一桩官司在里面。
见崔瑾瑜兴致不高的样子,二人也没有强求,只让她留在原地赏花,然后兴冲冲的上场一展身手去了,她们闹做一团,反而没人在意角落里的崔瑾瑜,她在这又坐了片刻,方才回屋。
溧阳在场中做着令官,随手拔下发髻中的步摇放在宫婢托举的盘桌上,“今日也算为诸位添妆,拔得头筹者,本宫就将这牡丹步摇赠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