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那眼泪便是流得越发凶了。
看着那婆子换了一根更粗的针走过来。
灯烛下,那针映着寒光,纪南珠那寒意从脚底,一点点地冲了脑门。
她身上已经没力气了,冷汗一滴滴往外冒着。
那一刻,她就想不如这样死了才好,可是她也知道,这会儿,她是连死也做不到的。
不能死,就忍吧。
杨婆子干多了这样的事情,虽心底有那么一丝不忍,可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同情,更不会下不去手,只见她手里拿着针,捉起纪南珠的手,那针就从那只纤玉如葱白的指尖上,一点点地推下去。
钻心般的痛,再一次从指尖一下子漫延到了全身,额间冷汗,眼中泪珠齐齐拼了命般大滴大滴地落下。
“唔……”咬破的嘴唇,血珠浑着泪往下流着,剧烈的痛叫她再一次溢出了声。
张妈妈正想要再哄她求饶,便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地跑了进来,在张妈妈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张妈妈那眼神当即一变,随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纪南珠。
见一旁的杨婆子又拿起一根针要接着行刑,她挡了下来:“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
说完她又看向了地上的纪南珠:“你自个儿好好地想清楚吧,若还是想不通,明日就别怪妈妈下更狠的手了!”
说完,张妈妈便把两个婆子都带了出去。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纪南珠身体一松,人就整个软在了地上,可那双受了刑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一直躲在一旁不敢吭声的丫鬟玉娟这时才敢凑上前扶她:
“姑娘,您何必强倔呢,其实杨婆子说得没错,既然逃不出去,不如妥协了,至少能少吃点苦头。”
纪南珠轻轻地松开了贝齿,早被咬得全是齿痕的唇上,一滴血珠顺着嘴角溢入,她的舌尖,尝到了铁锈的腥味。
“我听楼里的姐姐们说,如果所有的法子用了您还一直不肯听话,张妈妈可能就会用最后一招了。”
听到最后一招,纪南珠看向了玉娟。
玉娟是十年前被父亲卖进来的,她比纪南珠还大了五岁,只因为生得不好看,脸上有一块大胎记,是以一直在百翠楼里当个粗使丫鬟,懂得也多,自然,这心思也并不纯,“就是使了法子强迫您接客,如果接了一个客人两个客人您还是如此顽固的话,张妈妈就会安排楼里那些护卫汉子们折磨你,过了这两遭,甭管多烈性的女子,也会彻底认了命。”
纪南珠本就疼得头嗡乱着,此时一听,心头颤得厉害,本就已经刷白的脸色,当场更白,这人一惊,手指头也跟着动了动,钻心的痛袭来。
纪南珠一个人坐了一个时辰,直到手指头的痛意消褪,今日有些意外,张妈妈竟是发了慈悲,叫人给她送了一大碗的鸡丝粥。
纪南珠被饿了一天一夜了,又受了针刑,这一大碗鸡丝粥下去,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
原本片刻不离盯着她的小丫鬟玉娟正好让张妈妈给唤了出去,屋子里只得了她一个人。
这一刻,‘逃’这个字,在纪南珠的脑海里放大。
她的屋外一直有人守着,唯一的机会就是窗,她前些天看过,窗下是一个小池,这处是二楼,她儿时曾跟着姨母曾粗浅地学过两次憋气凫水,虽说当时并未学会,但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是淹死也比在这儿强。
心念一动,她已经站起来走向了珠窗,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往下一望,池边几盏琉璃花灯照得池中荷叶翠油,池边倒是没见着人。
她忍着痛,双手紧紧地捉着窗骨子,撑着身子,深憋了一大口中气,跨了腿就往下跳。
耳边风声呼呼,她用力地咬住了牙,不叫自己因为害怕而发出半点声响。
砰!
她的人,狠狠地撞向了池面的荷叶,而后很快冲破了水面,落入了水里,身子传来的痛楚唯有咬紧牙根才不哭出来。
耳边隐约听到了池外传来的声音:
“什么声音?”
“好像有东西掉入水里了?”
“看那儿水花,像是掉东西入池里了。”
“管他什么东西掉了,来来来,梁公子,奴家继续喂您……”
纪南珠吓得不行,不敢出声,不敢挣扎,脑海里记得姨母当时说过越是掉水里越是要冷静,她屏着跳下来时纳的那一口气,逼着自己一动不动,让自己慢慢沉到了底,幸好这池子水不深,仅没到了头顶,脚下便踩着了泥地,脚下一实,人也就有了踏实感。
在危机面前,她异常冷静,在肺就快要撑炸的时候,她脑海里已经寻好了方才看的方向,她在水里摇摇晃晃地在水里走起来,扯着荷杆向着出口那一方的池边缓缓地走去。
透过池水,薄薄的光线,她小心地钻出了水面,小心地伸出了手,捉着池边的石块,用尽全力爬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