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不问世事变迁。
涌向江陵的灾民,没有浸染独峰的安宁,昨夜的□□亦没有波及此处。
开门的哑姑,在见到来人是杨书玉后,登时扬起那天真烂漫的笑脸,如初化而成的精灵般,童真无邪。
她熟络地拉着杨书玉的手,想把人迎进来。
可是高时明突然出现,还态度强势地用手抵着大门,这变故吓得她六神无主,慌乱中拽脱杨书玉的手,她也不管不顾地逃回院中。
杨书玉本就因脚伤而站不稳,现在被哑姑如此拉扯,险些被她拽得向前绊上门槛,面朝地摔下去。
高时明下意识回护,缩回抵住大门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身。
“谢谢。”杨书玉双手扶着横于腰间的臂膀,借力站稳身子后,缓缓转身抬眸看向高时明,“你认识哑姑?”
不知是出于何故,高时明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再管她的脚伤是否会影响行走。他面上竟带着盛怒,先杨书玉一步跨过门槛。
望着那高大的背影快步远去,杨书玉生出不安来。她记得高时明说过,若葛老看见他敲门拜访,怕是不会为他开门……
扶门而入,再通过沿途的物件支撑借力,她一瘸一拐地行至药堂,还未走上台阶便已听到厅堂中传来的质问声。
“葛神医,她怎就哑了?你分明说过能把她医好的。”
高时明低沉的声音自带压迫感,染上怒气后则威严万分,闻之便能让人生出惧意。
“哑了,也忘了。”
杨书玉扶着槛栏拾级而上,站在厅门前,便见到葛神医背对着高时明正在收拾药箱。
他一边往药箱里装瓶瓶罐罐,一边叹声道:“哑子寻梦,罔作前尘。”
心有苦衷却说不出口,试图把虚无缥缈的梦境当作前尘往事,以麻痹自己。
哑姑忘记了过去,只愿活在她构建的童趣纯真中。
杨书玉扶着门框没有说话,那因逆光而向厅中投去的婀娜身影,吸引住厅中人的注意力。他们双双收了声。
“葛老。”她柔弱可怜地开口,话不成句,心中的担忧和委屈便先随泪水涌出,“爹爹他……”
“是书玉啊。”葛神医合上药箱,顺手交给他的医侍,再缓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抚摸她的头顶道,“别担心,我这就去迎伯安上来。”
杨书玉过来时,葛神医便已经在收拾药箱了。可见高时明盛怒之下,在见到葛神医时,他竟是先交代了救治杨伯安的事,寻着间隙才开口问哑姑的事。
葛神医和蔼地拉着杨书玉坐到廊下的躺椅上,安抚道:“我已吩咐徒儿制药,等会儿我亲自去接伯安上山,进门便可直接治伤。”
杨书玉泪眼婆娑,仰着头看他。
“不会有事的。”葛神医轻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抚,“等会儿哑姑来为你治伤,你别乱跑,就在这儿等着。”
他朝药堂内微抬下巴,是在告诉杨书玉,等会儿杨伯安被抬上山,也是在此处治伤,不必乱跑瞎着急。
“书玉信葛老。”仿佛心中被填满某种信念,杨书玉止泪抽噎道,语气中满是坚定。
葛神医满意地点点头,朝被晾在厅中的高时明拱手,不等其回应便带着医侍走了。
杨书玉稍定,试探性地往厅中看去,猝不及防地对上高时明那暗沉得不见底的双眸。朱唇轻抿,她试图寻找那汪深潭下隐藏的情绪,却始终参不透。
两人不知隔空对视了多久,最后以高时明敛眸相避结束。他顺势转身,寻了把太师椅慵懒地坐着,目光散漫地注视前方,似在神游。
身旁传来放置托盘的声音,杨书玉悠悠收回视线,发现是哑姑正蹲在她面前整理药物。
哑姑朝她打手势,问她疼吗?杨书玉看着那双天真无邪的明眸,说不出违心的话。
“疼的。”
哑姑突然恼了,扁嘴不悦,分明是在责怪杨书玉为何弄出一身的伤。
她翻开杨书玉的双手,那腕口被磨出两道破皮见肉的伤痕。那是杨书玉怕自己坠马,紧紧用发带绑死而磨伤造成的。
待褪去杨书玉的鞋袜,脚踝的红肿处被触及摩擦,疼得她皱着眉头嘶嘶倒吸抽气。此时,哪还有什么脚踝?那红肿的脚脖子,都快肿得和她小腿肚一般大了。
哑姑用烈酒擦拭着杨书玉的双腕,嘴里咿咿呀呀不成词句,却看得出她医家心性,在愤懑地责备不听话的伤患。
她看得出杨书玉是旧伤添新伤,是先伤了脚踝还不肯静养,加重了伤处,后面又新添了腕口的两道伤。
“哑姑,又要麻烦你了。”杨书玉垂眸望着忙碌治伤的哑姑,保证道,“这次我一定听话,不把伤养好定不下山。”
说罢,她偏头去看高时明的反应,却见对方保持着刚才的姿态,根本没留意她们这边。
哑姑闻言也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为杨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