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世闯入杨府执行抄家令的,并不是普通衙役,而是骁勇善战的精锐骑兵。也难怪对方手起刀落间,她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可秦初平和周顺又怎会认识来人?
周顺扶着杨书玉不肯撒手,怕她哪里再伤到。秦初平则瞅准时机,等士兵将灾民驱散开后,便端起那和善无害的笑迎上去。
两人沟通了几句,秦初平便抬手将人引荐过来。
“女郎,是左都尉救了我们。”
杨书玉忍痛离开周顺的搀扶,倔强而艰难地独自完成一礼:“谢左都尉相救。”
脚踝传来的疼痛固然难忍,但给前世闯入杨府抄家灭门的左都尉行礼,更让她心如刀绞。哪怕对方是在执行当朝摄政王的命令,对杨家并无主观恨意,只是一把握在强者手中的屠刀。
“城外有流寇作乱,贵女还是不要出城添乱的好。”左都尉看着武人气质,豪放而不拘小节,说话行礼倒出乎意料地让人挑不出错来。
杨书玉迎着对方的目光,又屈膝一礼,以退为进地试探对方:“书玉任性胡闹,给大人添麻烦了。”
她身子落至最低处时,颔首小声嘀咕道:“若是梁大人肯多交代我一声,我定会听话,不乱跑出城的。”
是啊,梁含亲自登门求粮食,是知道杨书玉要支摊点施粥的,他却不肯多提点一句。甚至出城时,她的马车能畅行无阻。
后宅女眷不知道饥民变成暴民仅需要能饱餐一顿的食物,他也不知道吗?
他为一府的父母官,自然见识过穷苦能将百姓逼成什么模样,但他没有阻止杨书玉。
杨书玉认为,梁含是乐享她在城外出事的。
如此,杨伯安便无心插手调配赈灾粮事宜,而他则有了更多可操控的时间和机会。从杨伯安匆忙赶回府那晚,他怕是就生出了这样恶毒的心思。
可是城外聚集的灾民数量超乎所有人想象,仅一天一夜就翻了数倍。
杨书玉闹着杨伯安同行,便是想用城外存在对他们父女的隐患,逼梁含分出人手护他们出城。但杨伯安推托有事不肯同行,梁含自然不会去管她的死活,从守城官兵直接放行便可以看出。
饶是如此,杨书玉仍要坚持出城,便是打算以她为饵,制造一场混乱去引那位钦差大臣现身。
然她也不值得钦差大臣挺身相顾,这场骚乱只炸出一支三十余人的轻骑而已。
望着目光炯炯有神的左都尉,杨书玉扯出一抹苦笑:“江陵地处海河交汇一带,书玉记得驻守的大军并未设有骑兵。不知左都尉从何而来?又在哪军番下?杨府也好为都尉上书陈情,为您争份军功。”
“这……”左都尉没料想到会被追问这些,他垂眸模棱两可地说,“钦差大臣已快马加鞭赶来江陵,我等领旨先行一步,在大人抵达前维护局面。”
“那想必左都尉已经听闻杨裕粮庄……”
“书玉!”林自初快步走上来,伸手想去搀扶杨书玉。
他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可商量的意味:“先回家治伤,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让她说。”
杨书玉刚想开口反驳,便被高时明低沉的声音打断,她忍不住回身去看对方。可高时明把玩着缰绳,如矜贵子弟纵马入猎场般悠闲,完全瞧不出他打断林自初说话的原因是什么。
与此同时,林自初则瞅准机会上前,一手扶着她的蛮腰,另一只手还要去捉她手腕。
与其说是林自初是想要搀扶杨书玉回马车,不如说他是借杨书玉扭伤了脚,以这个亲密的姿势限制了对方的行动,欲强行把她塞回马车。
坐在马上的高时明眯了眯眼,生出一种被人挑衅权威的不悦感。还不待他发作,就见杨书玉全身抗拒,宁愿自己摔在地上也不要林自初碰她。
周顺还不知道婚约作废的事,所以刚才林自初挤开他时,他作为家仆不敢反抗。现在见杨书玉再次跌倒,他便什么也不顾地直接冲过去,将林自初撞开停在几步之外。
“小姐。”他心疼地扶起杨书玉,十分自责,“是仆不好。”
杨书玉轻轻摇头,鬓边的绒花海棠顺势滑落在地。
她咬牙重申道:“还望林公子自重!”
对上林自初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她一字一句道:“杨裕粮庄的事用不着外人操心,我还有话同左都尉商量,请林公子不要自作多情干涉我行事。”
娇养在后宅长大的小白花,突然生出了刺,将欲攀折她的人扎得鲜血淋漓。
高时明视线看向远处,忍不住轻笑一声,引得杨书玉不满地瞥他一眼。
“左都尉既然是受令来维持江陵治安的,想必也乐见杨府施粥济民。”
杨书玉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说话却没有给对方另一个选择:“明日会由杨府出粮,在城外日日施粥,直至钦差大臣抵达江陵主事。”
“那么人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