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雍兵在路上见人就杀,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莫不是已经做了刀下亡魂了!”
李澜芝趴在何府正门上,顺着门缝往外瞧。
外面三两个士兵手提大刀在巷子里四下转悠,其中一个手上还提着人头。
那满是血水的头颅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将她吓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哎呦,夫人,我说你,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你们妇道人家啊,胆子就只有针尖儿大小。快快,你们两个上来,扶夫人进屋歇着去。”
何宗礼指挥了两个丫头上前,他自己挪着便便大腹,摇摇摆摆走到门口,此时他的心也是虚的。
两个孩子不见了踪影,若是真的出了事,他也是无法对兄长,无法对祖宗交代的,只是此时他是一家的主心骨,强作镇定而已。
两个丫头上来架住瘫软的李澜芝扶到了屋里,李澜芝被那人头吓得不轻,怕何启年也如这般身首异处,抖动着身体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何宗礼眯了眼透过门上的窄缝向外头看去,却不想与此同时,外面有一只眼睛也在朝里面看他,两人目光正好对上。
待他看清了外面那气势汹汹的乌黑眼珠子,吓得“哎呦”一声,踉跄的后退了几步,险些坐在地上。
“叩叩,叩叩!”门外敲门声响起。
“这是不是何宗宪何大人家?”外面那黑眼珠子抬嗓子问道,声音雄浑粗豪,震得何宗礼心里一阵阵激灵。
见里面没人反应,外面那人复又提高了声音,大声豪气道:“这是不是何宗宪何大人家?”
“二老爷,要不要开门啊?见何宗礼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站在地上只顾喘着粗气,管家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询问。
他既然看见了那外面的人,外面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他,人家找上们来,若是硬挺着不开门,恐怕是不成了。
何宗礼勉强壮了胆子,透过门缝向门口那人问话。“来……来者何人?”
“在下康文泰,雍王世子爷赵献手下副将。”那人昂着头自报家门。
雍王……何宗礼心里一阵突突,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脸色已经是煞白。
雍贼占领武昌城已成定局,不开门,他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开……开门。”何宗礼战战兢兢跟管家道。
管家放开门闩的瞬间,大门被门外那人一把推开。
门外站了一个脸上长满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体格黑壮,黝黑的脸上蓄着有约摸半寸长的络腮胡,缸口粗的腰上别了一把大刀,一看就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
大汉站在门口向院内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何宗礼身上。
他才抬脚迈进了院子,对双腿打着摆子的何宗礼拱手道:“您可是何家二老爷何宗礼啊?”
何宗礼心道若是雍贼不知道他兄长是何宗宪,他或许还能奉上家财逃过一劫,这下可倒好了,不知哪个遭瘟的为了活命将他给卖了,一家子的命怕是要保不住了。
罢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死的漂亮些。
他定了神,咬紧了后牙槽,正色道:“我正是何宗礼。”
不想那人却恭敬的伸手行礼,客客气气道:“何二老爷,对不住,刚才让您受惊了!我此次奉命前来可是有好事与您商量的。”
“有好事……与我商量?”
武昌城都沦陷了,能有什么好事,怕是来取我老命的。
“正是与你商量,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何不坐下来慢慢细说。”
康文泰迈进院子,恭敬的伸手请何宗礼引路。
何宗礼云里雾里,迷迷瞪瞪的将康文泰引入厅堂。
待两人落座,康文泰开门见山道:“雍王想与何老爷做亲家,特派我来提亲,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雍王?结亲家?雍王不会是眼神儿不好吧!
何启年那小子,长相虽是像他娘,但是也没有多出挑,且性格不稳重,好吃懒做,还没个功名傍身。
武昌城内家室与何家门当户对的姑娘,他去求娶都未必能求来,雍王还派人登门要将女儿下嫁与他?
图他什么呢!
莫不是这几日他在外面鬼混,不长眼轻薄了人家姑娘?
思及此处何宗礼气的牙痒痒。
雍王可是叛贼,虽然他何宗礼不成器,一直活在兄长的庇佑下,但是要他与叛贼结亲,他也是不情愿的,那不等于拉了兄长下水嘛!
他定了定心神,复又想到,雍王大军如今占了武昌城,何家一家的小命都拿捏在他们手里,若是郡主能看上这小子,反倒能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眼下管他名节不名节呢,命要紧,豁出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日后再跟兄长请罪吧。
何宗礼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摸出身上的一块帕子,将额头上的汗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