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春茶(1 / 1)

牛骨汤崔韵时喝了两碗,简沛言说:“他们故意的,瞧瞧,这菜这么辣,是几个意思,他们夫妻想让咱们吃不完兜着走。”

“哈哈哈哈,”唐晓雯给她们拿气泡水,“喝水,我喜欢青柠的,这有白桃的,还有西瓜的,你们自己选。”

他们四人,除了谢岸,都没到法定饮酒年龄,谢岸说:“我祝几位姑娘,在美国几年都过得开心快乐,也祝福韵时学业有成。”

简沛言笑说:“他意有所指,大概就是崔韵时学习不行。”

唐晓雯看了一眼谢岸,帮助解释:“谢岸不是这个意思,他是祝福韵时更上一层楼。”简沛言今日生日,可能太过高兴了,跟喝了酒似的,接着说:“瞧我们,我们中就一个哈佛的,哈佛耶,不敢抨击,不敢抨击啊!”

他们四人,说来只有一个文科生,崔韵时,哈佛法学院,学法律的,要么你司法资源很足,要么曲线救国,否则出来也是去大律所开复印机。虽然崔韵时当时还不知道,但她确实不如唐晓雯和简沛言好就业,他们一个物理系,一个数学系。

饭吃到八点半,崔韵时看了一眼手表,谢岸说:“我送你回去吧。”

“啊?”崔韵时看向简沛言,“你不走吗?”

简沛言抱着唐晓雯手臂,“我今天不走啦,我和晓雯睡,你们回去吧。”唐晓雯也起身,交代谢岸,“照顾好韵时,安全送她回家。”

穿了外套,崔韵时感觉有点冷,十一月,波士顿又降温了,谢岸走在她身侧,有意无意帮她挡风,他问她:“你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什么打算?”崔韵时抬头,一双眼睛晶亮。

谢岸笑了,他说:“你喜欢法律吗,确定将来要从事这个行业?”

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听见她说:“事实上,不确定。”谢岸站停了,崔韵时很认真道:“学长,其实我感觉自己在被推着走,被命运裹挟着向前,现在认识的人,现在的生活,都十分不真实。我说实话,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更向往的好像是另一种人生,或许是你这样的日子,但绝不是在法庭上舌战群儒,我觉得我没有这样的急智。”

谢岸听她讲:“我其实很愚笨的,我不会讲话,也不懂怎么去驳斥人家,有些观点,我需要很久才能想到很好的辩论点,这是我上大学快三个月的所见所得。可能是我太愚笨,或者是我不适合上庭,我真的很怀疑,法律这条道路到底适不适合我,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应该读数学系,将来做个与计算机打交道,而不是与人类打交道的法律行业。”

崔韵时真的很少与人讲这些,与赵荀荀不行,赵荀荀本身就是坚定要学法律的,她爸爸是法官。与竹幼雨不行,竹幼雨和张栩一样,学经济的,将来会进银行、进审计事务所。而她呢,她根本不喜欢与人辩来辩去,她寡言,许多话许多观点更喜欢闷在肚子里,不喜欢众目睽睽招摇展示。

慕破晓花钱供她上哈佛,她没权利说不,多少人求之不得、想也不敢想的哈佛法学院。她怎么如此不知足,不知好歹。

说给奶奶听,奶奶也不会理解的。

谢岸听完,也没立即给决定,崔韵时家境一般,不足以供她挑来换去,现在换学校,这一年就浪费了,时间成本,经济成本,她得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两人一路无言,地铁上,崔韵时又说了一句:“谢学长,谢谢你听完我的倾诉,但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我没说过。”——其实决定已经做了,崔韵时没能力更改,或者只能继续被裹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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