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完全升上了地平线,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之上,也平等地洒向了这个由坟包和墓碑以及最外围做工粗陋的木制围栏所组成的简陋墓园之中。
闭目站在许多新坟前诵经的千鹤在阳光照射在身上的一瞬间,睁开了双眼,她的身上已然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巫女服,上半身的肌襦袢洁白无瑕,外罩纤尘不染的绣着鹤纹的千早,下半身的绯袴犹如鸟居的颜色一般鲜红肃穆。
她身边同样穿着已经打理整齐的黑色僧衣的神秀也念完了最后一句经文,手中拨着念珠的动作也缓缓停了下来,睁开了眼睛,他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千鹤:“你这就要离开了吗,千鹤。”
千鹤看了一眼被自己背在背后,完全用布包裹住,从外观上丝毫看不出一把大太刀形状的太郎太刀:“不,我还要去一趟衍那寺,如果可以的话,为翔太他们诵一段经。”也不知道行冥那里现在怎么样了,有行冥在,翔太他们的身体应该已经埋葬好了吧。
已经从千鹤那里大致知道衍那寺发生了什么的神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千鹤挎在肩膀上,并不算大的包裹,从自己僧衣的内袋里取出了一个有一定分量的钱袋,递给了千鹤:“你已经不是伽蓝寺的巫女了,但是却没有除了巫女服以外的衣服,总觉得有点抱歉呢。”
千鹤看了一眼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钱袋,伸出手,看着大师兄将这个还带着一点温度的钱袋放到了自己的手心,她轻轻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对自己的大师兄说:“你刚当上住持就贪墨寺庙的香油钱了?”
神秀听到千鹤还有心情开玩笑,担心的心情不由地一松,有些无奈地拨了拨手中的念珠:“你如果真的这样觉得的话,就不会收下这个钱袋了吧。这是师父为其他师弟们屯下的出门历练的钱花在每一个人修墓碑之后剩下的部分,我想师弟他们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千鹤看着手中的钱袋良久,收拢了手指,将钱袋收了起来。
千鹤转过身,沿着来时的方向朝不远处墓园的出口走了过去,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转过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师兄:“又不是在寺庙里,就不用送了吧?”
“你又不是马上要离开这里,我当然不是现在就要送你离开。”神秀看着小师妹已经完全恢复了神采,在阳光下像是琥珀一般剔透漂亮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该说不愧是印光住持选择的太郎太刀的继承人吗,即便一夕之间遭遇了这么多足以令人生轨迹天翻地覆的悲惨事情,也对自己的前路没有丝毫的迷茫,他似乎开始有些明白印光住持所说的,这名女孩“生而不凡”的原因了。
神秀拨了拨手里的念珠,将视线从千鹤的身上移开,投向不知何处的远方:“我陪你去衍那寺,然后在那里同你道别。”
千鹤闻言微微一愣,然后也将视线从大师兄的身上移开了,语气上听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唇角却忍不住微微地勾了起来:“总算有一个住持的样子了,神秀住持。”
“你也说了,我是住持嘛。”神秀拨动手中的念珠,也轻轻地扬起了唇角,两个人的对话逐渐变得像往日的每一次对话那样。
长长的念珠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轻轻撞击在一起发出念珠相撞所特有的那种声响,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一名僧侣不断为墓园之中的灵魂念诵经文,他手中的念珠相撞时也发出一模一样的声响,也如同此刻般随着清晨的风在墓园里久久回荡着,像是在眷恋着什么不肯离去。
千鹤和神秀师兄妹一边赶路一边不时地相互说上几句话,但是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到已经躺在墓园地下的师父和师兄弟们,虽然已经决定了即使没有这些重要的人陪伴在身边也要前行,但是悲剧所带来的伤痛想要愈合却并非朝夕之间所能够做到的。
如果未来的哪一天她还能够见到大师兄,能够毫无芥蒂地聊起他们曾经与师父和其他师兄弟们一起度过的,即便是在刚刚变得鲜血淋漓的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的日子的话,那么或许就能够说明她和大师兄心上的这道还在滴血的伤口已经结痂痊愈了吧。
在经过流浪汉离世的那棵树下的时候,千鹤上前去察看了一番,在看到树底下什么也没有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应该是行冥过来带走了流浪汉的尸体,看来衍那寺那边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然而,真正到达衍那寺的那一刻,千鹤才知道,那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想法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罢了。
香火并不旺盛的衍那寺在刚刚经历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夜晚之后,迎来了一个并不寻常的早晨,寺里来了平时一年的时间加起来或许都不及的访客人数,但却并不是为了来寺庙上香。
千鹤远远地就从人群之中一眼看见了被几名身穿西式军服*的人围在中间,手被反绑在身后的身材挺拔瘦削的青年,瞳孔一缩,足尖一点就靠近了人群,然后凭借灵活的身法和小巧的身形像一尾游鱼一般就来到了距离青年最近的地方。
在看清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正在被身边身穿西式军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