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过了呢,感觉到面颊部笑得肌肉都有些酸痛的流浪汉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边提着行灯不时往周围的树林照一照,一边思索着。
话说那个孩子是叫做阳介吧?啊,找到他以后他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流浪汉这么想着,开始大声喊道:“阳介——”
衍那寺坐落在一座并不算太高的山的半山腰上,从寺庙下来的地方全部都是绝对可以用树木茂盛来形容的树林,流浪汉在树林里面一边用手上的行灯照亮着连月光都很难透过茂密的叶子照射下来的地方,一边不时大声含着阳介这个名字,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一无所获。
流浪汉在靠近山脚的树林里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折返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不远处传过来的声音,像是人类匆匆的脚步声,仔细听又似乎夹杂着什么像是野兽踩在地面上时发出的沉重的闷响。
手中拎着的行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流浪汉瞪大了眼睛,缓缓地朝着逐渐逼近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绝对不会听错的,能够发出这种声音,传来这种气息的是……鬼!
当一个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全力奔跑的孩子带着身后身形高大,额头处布满可怖的青筋,两只像是野牛的角一般的部分长在头顶两侧,狞笑着追赶他的人形生物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流浪汉的眼睛眼白处已经充斥着用力过度而产生的大片血丝。
眼前再次闪过多年前的一个深夜时的画面,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中,迎接自己的却不是像往常那样等待自己回来的深爱的妻子,而是爱妻和爱女被撕扯得残破不堪,随意丢弃摆放的肢体,刺入鼻端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同时还夹杂着诡异的腥臭味。
那股诡异的腥臭此时此刻仿佛从记忆之中飘出来一般,充斥了他的鼻端,他的惠子和美都子最后就连身体都拼凑不全……
衍那寺内,身形娇小的千鹤不顾形象蜷成一团,坐在走廊上不时往寺庙大门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毫无动静之后又扁着嘴收回视线。
下一刻,身上一暖,千鹤微微侧过头,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虽然并不崭新,但是洗得非常干净的明显属于成年男性的藏青色厚短褂。她的身侧,穿着在微凉的夜色中稍显单薄的深色寝裷的年轻住持盘腿坐了下来。
千鹤微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厚短褂。
悲鸣屿并没有介意千鹤的沉默,他用明明带着眼疾无法视物,却总是让人觉得他能够看见的眼睛望向夜空:“今晚夜空没有星辰呢。”
千鹤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漆黑的夜空:“嗯,只有月亮,你怎么知道的?翔太他们告诉你的吗?”
悲鸣屿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感觉出来的,我的嗅觉和皮肤告诉我今天比较潮湿,夜晚的云层应该很厚,所以没有星辰。”
千鹤闻言有些隐忍地抿了抿唇,但是嘴角微微凹陷的梨涡暴露她开始好转的心情:“看来,行冥作为神职者比我更加称职呢。”
悲鸣屿伸出手准确地寻到千鹤的脑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这其实只是简单的生活经验罢了,因为我比你年长几岁才累积出来的,千鹤长大以后一定能够成为比我更加出色的神职者。”
千鹤闻言却垂下了眼睑,眸色暗了暗:“你真的这么想吗?”
“如果是刚才寻找阳介的那件事情的话,就像那位施主说的那样,千鹤只是还没有学会大人的狡猾和从容罢了,”悲鸣屿听到千鹤略带了一些失落的话,就像是能够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忍不住露出了怜爱的神情,“不过,我认为这样的千鹤就很好。”
千鹤猛地转过头看向悲鸣屿:“那个,你都听见了?”
悲鸣屿没有正面回答千鹤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大人之所以能够轻易地宽容他人因为自己的生存而自私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宽大的胸襟,而是因为这其实是在宽容自己,如果他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能够得到宽容的话,那么有着同样想法的自己也能够得到宽容吧,只是大人的狡猾之处罢了。”
千鹤抓紧身上短褂的手缓缓松开了,她小声地反驳了一句:“行冥才不狡猾呢,笨得要死。”
“我听见了啊,千鹤。”悲鸣屿无奈地笑了笑,但笑容却满是温柔的味道。
“那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呀。”千鹤看到悲鸣屿脸上的笑容,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移开了视线,扁着嘴说道。
悲鸣屿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意识到千鹤在看着就立刻松开来:“那位施主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太晚睡觉,我赔你回房间睡吧。”
千鹤看了一眼身边身形瘦削挺拔的青年,在看到他不自觉蹙起的眉心之后,虽然因为担忧而没有丝毫的睡意,也还是站了起来:“好吧,那你也不要等了,夜风还是很凉的,回被窝里会比较舒服哦。”
“千鹤已经这么大了还害怕一个人睡吗?”
“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