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娜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和床体拷在一块。和她之前对待谢尔盖的方式如出一辙。而谢尔盖穿戴整齐背对她站在窗边。她下意识缩了下身子,很快发现这里不是熟悉的卧室。窗外的景物也和莫斯科市中心的房子不同。
“这是哪儿?”
“安全屋。我们在普里皮亚季。”谢尔盖转过身来,指了指她腕上的手铐,“如果你不想失去一条手臂的话最好不要乱动。”
列娜的整条手臂顿时变得僵硬起来。她强撑着问谢尔盖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卡尔弗特悬崖核电站的爆.炸加速了美国的分裂。”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疯了!”列娜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你要炸核电站?”
“是啊,我疯了。”谢尔盖从喉咙里挤出几声低笑,“但这本来就是可以预料的,不是吗?我恨这个国家,恨它杀死了我的父亲,恨它毁了我的孩子,我恨它的一切,我要亲眼看着它毁灭!”
说罢走去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报导着恐怖分子闯入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新闻。
“知道么?我真希望那群zheng府的走狗能找到这里来。这样当我们俩的尸体被拖出去的时候还会是在一起的。”
他看向她,脸上带有一种狂野的、难以名状的兴奋感。而列娜感受到的只有毛骨悚然的恐惧。
“看不出来吗?这不过是玩笑话而已。”他似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
“这并不好笑。”列娜说。在她眼里,他兴许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谢尔盖哼了一声关掉电视,“我的行动还没开始呢。”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要掩盖大丑闻,最好的办法是先演一则小丑闻。”他说,“那些硬闯核电站的人不过是个幌子。我雇他们来捣乱,这样一来上面就会派我带队前去调查。如此我才能光明正大地进入到核电站内部。”
他伸手指向窗外道,“你看,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这里的人们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在墓与墓之间立着昔日伟人的塑像。石头或铜铸造的面孔也无法掩盖他们是冷血残暴的独.裁.者的事实。他们活着的时候不许人们发出声音,死后仍站在这里扮演着监督者的身份。是的,出于某种需求适当的伐木是可以理解的,但如今每一颗树木都在苏联的镰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列娜试着安抚他的情绪。她说,一个人被迫具有更强的精神韧性、超越自己年纪的思想高度说明这个环境是很糟糕的。但不妨将自己从仇恨中解放出来,换一种方式,你依然可以得到幸福。
而谢尔盖却说,一棵树要是被砍去树枝,会从靠近根的地方长出新芽来。但那只是外观上看来如此而已,新芽是不可能再成长为大木的。*
“从我得知父亲死亡的真相开始我的一生注定是绝望且充满仇恨的一生。这份怒火我也曾尝试压制它。我对着镜子说:‘谢尔盖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可我只剩下满腔的愤怒,还要装作一切都好。在那之后我就把怒火锁进心里,开始正确地思考,正确地生活,抛弃良知和尊严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如今时机成熟了。只要撕下伪装,那仇恨就会进裂开来,像子.弹般穿透这里的黑暗。”
谢尔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从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在摧毁苏联这件事上,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没人可以审判我,因为有罪从不是犯错的人,而是那些把他们变成这副模样的人。”
列娜明白,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那苏联不复存在之后呢?你想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谢尔盖漫不经心望向窗外。天还没亮。暗灰色的一大片,被雾气笼罩着。正如同他无望的人生,毫无生气。
“假如我有野心且能压制住其他人,那我将成为下一任统.治者。我将杀光所有和我一同反抗的领.袖而人民称我为慈父,然后将自我意志强加于人民身上制造同样的灾难和悲剧。直至有人将我推翻。”
“或是哪个贪婪的人抢先我一步成为下一个混蛋。而我会因反抗战争中的卓越表现被授予勋章。我会过上悠哉悠哉的好日子。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很快流言蜚语将传播开来,局时我会背负莫须有的骂名然后被以叛国罪处决。”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死掉。在反抗战争中死去。没人会阻止我的英勇事迹被传颂,因为死人不仅威胁不到活人还会为他们背书。而你不出意外的话,将会在监视下过完富足安稳的余生。”
“那孩子们呢?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是不幸的。”他回答说,“他们不该遭这样的罪,还是早点解脱了的好。”
列娜的表情变了变。谢尔盖确信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同情。
“你是在怜悯我吗?”他凑近她,脸贴脸,鼻尖对鼻尖。列娜甚至可以清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