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悖论,多为厚颜无耻者用作倚老卖老之言,若苍天有眼,怎教这大奸大恶的老匹夫活到这把年纪?
“人死万事空,善恶忠奸全凭他人论断。”萧仪佩挡在高品身前,单手高举密信嚷道,“高相冷静,下官能证您清白!”
郑时衣惊诧望去,对上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临深渊,如坠冰窟。先前那点莫名不安无限放大,功败垂成的恐惧席卷全身。她失了心神,下意识摇了摇头,似在哀求萧仪佩成全她的夙愿。
然而,萧仪佩一心阻拦高品,并未察觉那一道穿越人潮而来的灼灼目光。当他的视线落在郑时衣身上时,她已恢复理智,心如死灰等待功亏一篑的结局。
相比利益,正义于这帮伪君子而言,不值一提。或许萧仪佩本就是高贼织就的天罗地网,她自诩清醒不曾踩进这陷阱,殊不知冥冥之中,这个变数已经影响整个棋局。
终年苦心经营,终是竹篮打水。她已无心去听萧仪佩如何大显神通,去证实密信为假。
初生旭光斜照群臣,阴影笼罩在她头顶,他们交头接耳,嘲笑她不自量力。
佛前百炷香,三十庇难庐,消不掉她身上背负的罪孽。也许,她根本不配获得原谅。
急火攻心,血溅九阶帝王阙。郑时衣一头栽下去,不省人事。
嘈杂人声渐渐消弭,悠悠焚香扑鼻而来,她做了个梦。梦里,青山葱茏,草木葳蕤,风华少年银鞍白马,撷一枝海棠花,策马扬鞭飞奔而来。
“衣衣!”
郑时衣欣然睁眼,见安坐身旁的帝王大失所望,漠然抽手道:“三哥别这样喊我。”
笑容凝固,郑景元若无其事扶她半卧,端起金碗喂药。他舀一小勺药汁儿先尝了尝,确保温度合适才送到郑时衣唇边。
郑时衣蹙眉,夺过药碗一口闷下。药流过急误入气管,她撑着枕头连连咳嗽。郑景元轻拍后背助她顺气,忙招御医过来诊脉。
“高品,如何了?”郑时衣拒不配合,她只想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以及这一击给高品造成多少伤害。
郑景元遣退宫人,牵起被褥将郑时衣裹严实,才不紧不慢讲述经过。
密信确是高品字迹无疑,盖章亦不存虚假,甚至所用纸张都是相府独有的金屑纸。若非萧仪佩火眼金睛发现端倪,高品在劫难逃。
以假乱真的密信,问题出在墨上。那信所用之墨,乃是御用玄墨。此墨紫光荡漾,清而不浮,幽香久长,稀罕非常,是以充当御用之墨,非朝臣可获。
“高品只手遮天,盗用御墨自不在话下。难道只凭这处疑点,三哥就要否定他的全部罪责吗?”郑时衣情绪激动,泪水夺眶而出。
“时衣你冷静些。”郑景元手悬半空虚护着她,生怕郑时衣一个不慎跌下榻去。他吞吞吐吐告知:“你呈上来的罪证,绝大多数都被殿中御史找出纰漏,只余几桩无关痛痒的罪责得以证实。朕……百官纷纷上书弹劾你,朕无可奈何,免了这些小过,以示安抚。”
得知结果,郑时衣哭笑不得。她苦心孤诣收集罪证,只待今朝一举扳倒高氏。到头来,没能撼动高氏分毫,反给自己招来一身腥。
郑景元抱紧郑时衣,语无伦次出言安慰。这一年,她的辛苦付出,他都看在眼里,得到这样不如意的结果,郑景元的失落,不比郑时衣少。
他本想借郑时衣的手给高品一个重创,乘胜追击打压渤海高氏,进而瓦解错综复杂的士族力量。可惜,这个妹妹玩弄权术的手段,远不及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本事。
郑景元垂头丧气埋怨:“若非半路杀出个萧仪佩,必能重创高氏。从中作梗误你我大事,朕欲秘密除之,时衣认为如何?”
“不可!”郑时衣脱口而出,看似十分紧张此人。郑景元垂眸,紧盯扼住他手腕的纤指,指节泛白,止不住颤抖。
早年九子夺嫡,薄情寡义的兄弟皆被屠戮,唯独留下他们兄妹俩情种,注定终生为情所困。
“朕只是随口一说,时衣怎这般紧张?”郑景元牵过她的手,拇指在手背上搓了搓,莞尔道,“朕何尝不知他像惊缇,你稀罕他,不若朕下旨令他尚主?”
郑时衣摇头拒绝,失魂落魄道:“他成亲了。”
“只要你喜欢,朕令他休妻娶你,谅他也不敢抗旨。从前你可不会这般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喜欢一个人便巴不得昭告天下。可不像朕这样,连宣之于口的勇气都没有。”郑景元捏着郑时衣的脸,强颜欢笑。
郑时衣无力一笑,她怎不曾听过,郑景元心里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他自小精于算计,志存高远,一门心思付于至尊之位和万里江山,为此不惜娶容貌丑陋粗鄙不堪的高氏女,这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也会如此卑微去深爱一个人么?
“你笑了便好,朕都不记得多久没见你笑过了。”郑景元展颜,屈指刮一下郑时衣鼻梁,宠溺之情不言而喻。
郑时衣心情好转,娇气无比扑到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