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风吹雨落,将他惊醒,回过神来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潮湿山林,恍惚如梦,而手掌的余温触感告诉他绝非梦境。
那真的是个人,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
陆迢作为县衙门里的捕头,发现可疑之处就不会放任了事,此女蹊跷,伏于这山头,不知要做什么。
身为曾经的百夫长,追踪的能力还是有的,加上那女子根本不会掩藏踪迹,一路有踩断枯枝落叶的痕迹,延成一条十分容易觉察的小路。
陆迢一手覆在刀柄上,放大感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跟了将近一刻多钟,他找到一个山洞。
洞口外树枝掩映,地上有兽骨,以及一些蛇蜕、野兽毛发,陆迢瞧着四下无动静,走近辨认,认得出是野猪、野狼的腿骨,蛇蜕有六尺左右,可见是一条很大的蛇了。
陆迢胜在有一颗好胆,管他洞里是哪路妖魔鬼怪,都要一探究竟。
他吹亮火折子,拨开洞口的树枝,便看见地上有撒着驱散虫蚁的雄黄粉。
这山洞弯曲且深,除了自己的脚步声细碎外,有急促压抑的呼吸声从里边传来,渐渐可见里边的微光,石壁上,一个人影拿着把刀,浑身打颤对着洞口方向——
相对于陆迢的惊讶,对方称之为惊恐,不同于方才那一面,她披散一头白发,双目淡红,似乎要哭出来,双手抓着匕首紧紧盯着他。
陆迢问道:“你是何人?从何处来?”
女子拒不答话,面对陆迢的一步前进,她后退无路,憋足了气:“滚!”
陆迢直接上前越过她身侧,单手扣住双腕一捏,匕首掉落在地,哪知她低头咬了他手背一口,一个吃痛间只能抓住她后颈提起来,女子无法挣脱,扭身抬脚踢上他双腿之间——
一瞬间陆迢觉得自己死了。
女子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你……”陆迢疼得捂着,眼前眩晕,浑身冷汗呻|吟出声。
女子见状,手忙脚乱爬起来跑了。
要不是这女子慌乱惊惧,让这一脚的力道大打折扣,此刻陆迢已经去见爹娘了。
阴沟里翻船。
陆迢恶狠狠骂了几句,坐起来靠在石壁上喘息,闭着眼,让疼痛继续消减。
许久之后,他缓过劲,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子孙后代住的地方,不疼了,但还得到医馆瞧瞧。
他骂骂咧咧站起来,借着微光观察四周。
这山洞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盏油灯,有米粮青菜,一桶水,锅碗瓢盆,草席上放着一两套衣物,还有未绣完的手帕,甚至角落里都放置药材,陆迢辨认出是一些常用的药,比如头疼脑热、腹泻呕吐。
他觉得那女子还会回来,因为这里应该是她的全部家当,还有一些铜板,又或者,她在某个地方,盯着自己离开。
陆迢走出去,雨声淅沥,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兽骨蛇蜕,凶兽的气息往往会震慑其他的飞禽走兽,使之不敢靠近。
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孤女,他在军中听过许多奇人异事,比方封霄国的长生女,一滴血包治百病;琐罗国内拥有通神之力的祭司,能够呼风唤雨;位于鬼崖岛上的七国大监狱,传闻看守者是四周海域的鲛人,他们以天籁歌喉,洗涤犯人的魂魄,最后送往极乐……
怎么听都只能当做饭后趣闻,此刻他不信不行了。
或许他应该好好说话,但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吧……好吧,他先动的手,可没想到居然下手这么狠。
“姑且放你一条生路。”
陆迢不再纠结此事,一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