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众将士一样骑马,顾婉兮则与穆云慈同乘一辆马车,除了一名负责服侍的宫女,马车里就再没其他人了。
穆云慈温婉亲切,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小姐。顾婉兮也渐渐起了胆子,开始打量这位宠妃。
她很年轻,或许比顾婉兮大点,但绝不会超过二十岁,而且很美,就算放之天下,能与之相比的只怕也没多少人。
虽已为人妇,一颦一笑间却仍有着当姑娘时的娇羞与活泼,然而举止言谈又偶尔会散发出不经意的成熟风味。
纯洁与风韵并存,娴雅与多情并立,别说男子了,就连顾婉兮都深深为她着迷。
“姑娘?顾姑娘?”
顾婉兮被唤回神来,忙跪下说道:“草民失仪,请贵嫔赎罪。”
这是辆两马共拉的马车,比普通马车来的大,足够三人在里面活动。
穆云慈拉起顾婉兮,说道:“别害怕,我虽是皇妃,但出了宫门就跟寻常百姓一样,就是个普通的妇人。而且在宫里待久了,什么都得守规矩,好不容易能出来自由点,咱就别束缚自己了,好吗?”
顾婉兮真的没办法不喜欢她,只能起身答应。
穆云慈开颜一笑,干脆拉着顾婉兮坐到自己身旁,跟她聊天。她说一些宫里的趣事,嫔妃间的小玩笑,顾婉兮则说一些书院的生活,两人聊着聊着渐渐熟络,倒像是许久未见的好朋友。然而出了丰明县,她们就再没这般聊天的心思了。
一旦远离城镇,众人就快马加鞭赶路,两人虽然坐在车里,仍然免不了颠簸。刚开始还好,随着日子渐久,就开始撑不住了。
为了赶上大军,他们每天只休息一到两个时辰,南宫朔和虎贲营将士自不必说,早就习惯了,皇帝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就是苦了三位娇滴滴的女子,才两三天的时间,人就瘦了一圈,终于在一次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吐了。
“贵嫔没事吧?顾姑娘?”孙季端着两碗水走来,关心道。
两人接过水就咕噜噜喝起来,喝完后穆云慈抹去唇边水渍,问道:“孙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再这样下去,我就得把命留这儿了。”
孙季回道:“贵嫔再忍忍,估摸着明日就能到了。”
穆云慈道:“当真?陛下呢?”
孙季道:“前方传来消息,宁王公然反叛,偷袭王军,虎豹营不等陛下命令,开始反击,到今日,已经拿下湘东和安成,目前与宁王将士对峙于庐陵郡。陛下此时正与南宫将军商议对策,打算明日直赴战场。”
顾婉兮道:“庐陵郡不就在前方不远吗?”
穆云慈也道:“直赴战场,我们也去吗?”
孙季笑道:“是不远。放心,陛下只会坐镇中军,不会陷阵杀敌的,贵嫔与姑娘跟着陛下就是。当然,为了养足精神应对明日一战,咱们今夜就不赶路了,就在此处扎营休息。”
虽然对明日去战场感到心悸,但能得一夜休息,两人还是高兴的露出笑颜。
此时正值黄昏,士兵们有的开始安营扎寨,有的开始埋锅造饭,顾婉兮和穆云慈就找了一处溪流洗漱,等到回营地时,一切都安排好了。
皇帝和南宫朔等人依旧在商讨正事,穆云慈就安排侍卫将饭菜端进帐篷里,自己和顾婉兮吃。用饭之后天色已晚,经过几日跋涉,大家都累了,顾婉兮提出告退,要回自己的帐篷休息,穆云慈也没有挽留,只吩咐她好好睡一觉。
可回到帐篷,顾婉兮虽然身体疲敝,精神却是十分亢奋。
宁王公然反叛,陛下赦免他的几率就大大减小,一想到能亲眼见到他死去,顾婉兮就兴奋得睡不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宁王各种被斩首的场景——虽然她并未见过宁王,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是太过兴奋还是什么,她实在是睡不着,于是干脆起身,打算呼吸下帐外的新鲜空气。
因为不想半夜打扰别人,她趁巡逻的士兵走过之后才悄悄离开营地,在一处野草茂盛的地方坐下,靠着树抬头望天,去数天上的星星。
数着数着,一颗星星像长了脚似的快速掠过其他的星星,消失在夜空之中。随后是两颗、五颗、八颗……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像春雨一般密密麻麻布满黑夜,从夜空的一头飞向另一头。
顾婉兮万万没想到竟会在此夜遇到流星雨。她曾听人说过,人死后,亡魂会在投胎前化作天上的流星,最后看一眼前尘的世界,顾婉兮忽然流下两滴泪水,也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多久,她被冷醒了,夜寒露重,她的衣服和头发也有些湿润。
她扶着树干,正打算起身回营,却在眨眼的一瞬间瞅见不远处有道身影正缓缓走来。
那人走的不快不慢,脚步轻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仿佛幽灵一般。顾婉兮定睛细看,却是猛地心脏一跳,赶紧屏气凝神,确认周围的杂草能否隐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