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月故意“哎呀”一声,笑着求饶了几句。
之后她倒也没再闹虞慈,只是待虞慈上了床榻,正欲放下床上的纱幔时,她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突然跪坐到脚榻边叫了一声:“小姐……”
虞慈柔声问:“怎么了?”
巧月道:“今日我问了寺里好几个僧人,他们竟然无一人知晓那小孩儿的身份。”
虞慈知晓她口中的“小孩儿”是阿昀,听了她的话脸上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只道:“我听闻阿昀所在的院子是位贵人的居所。”
“能住在感业寺的非富即贵,而且那孩子看上去也不像下人奴仆。”巧月咬咬唇,脸上浮现几分忧虑。
来到京城后,她也曾听闻过有些富家子弟,甚至达官权贵,会暗地里豢养长相貌美的童男童女,然后折磨他们以满足自己变..态的谷欠.望。
那小子长得的确好看,身上又带着这么多伤,还不愿意提及院中人和自己的身份。实在令巧月不得不怀疑他。
“小姐,我担心那孩子身份不一般,你与他过度来往会引起些许不必要的麻烦。”
这件事虞慈也曾思虑过,可阿昀痛苦的神情浮现在她眼前。
“我知晓,”她点点头,眉目中带着些许忧伤,“可那日我不救阿昀,他说不定就……”
“既然我已决定救他,断不会随意弃他于不顾。无论他是何身份,在我这儿便只是‘阿昀’罢了,”虞慈眼神显露几分坚定,“若日后那院中的主人真追究起来,我也甘愿独自承担后果。”
“小姐……”
虞慈对一脸愁容的巧月安抚地笑笑,“况且我也不过是每月来住两日,和阿昀一同吃吃饭念念经罢了,人家又能责怪到哪儿去呢?这几次不也没事么?莫要太过担心。”
巧月听了她这番话的确安心了不少,紧锁的眉头也渐渐展开。
“小姐说的也是。见那孩子一副吃不饱不受宠的模样,说不定那院子的主人根本不在乎他跑去哪儿了呢。”她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再说了,咱们还有国公府撑腰呢,勉强也算是皇亲国戚,那院子里的人还能是皇帝不成?”
虽是寄人篱下,但国公府的名声说出去倒也能唬唬人。
虞慈被她狐假虎威的模样逗乐,“好啦,属你最仔细。夜深了,快去休息吧。”
巧月应了一声“好”,放下纱幔熄了灯,一室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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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昀一路走到华昭仪的院子外。
月色下,静谧的院子如同一座漆黑的牢笼。他脚步一顿,脑中突然浮现昨日华昭仪癫狂似恶鬼的模样,颈间的勒痕似乎突然收紧,令他竟然瞬间喘不过气来。
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手中丝绸香囊的冰凉的触感像一种暗示,清冽的兰香令他想起虞慈的话,纷扰的思绪渐渐安定下来。
再度睁眼时他眸中已是一片平静,神色冰凉,抬脚踏进院子。
大多护卫侍女都候在后院,前院只有一个端水的侍女走过。
莹白的月色落在少年的脸上,照亮他比月色还冷的神情,那盘旋在脖子上的红痕在夜色中显露出几分阴森来。
侍女倏地想起昨日的事情,一时间心中发慌竟然以为面前的皇子是复仇的鬼魂。
她压下心中害怕,连忙行了一礼颤声道:“奴、奴婢见过殿下……”
然而李昀没看她一眼,脚步半分停顿也没有,直直朝浴房走去。
他洗漱了一番后又将染血的丝绢仔细洗干净,最后才回到寝屋。
今晚的月色很亮,透过窗纸给屋内笼上一层白霜。
李昀躺在床榻上,双手握着慈姐姐给他的香囊乘着月光仔细端详,心中极其喜爱,脸上也带着欢喜的笑,和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
香囊的气味正是虞慈身上的兰香,并且格外浓郁。
他将香囊放到鼻尖深吸一口,仿佛慈姐姐真的在他身旁,将他温柔地抱入怀里。
不过还是慈姐姐身上的气味更温暖更好闻些,李昀心想。
他闭上眼睛,正勾勒着慈姐姐美好的面庞时,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画面。
是他离开慈姐姐厢房时瞥见的,那个丫鬟替慈姐姐松开发髻,又贴在慈姐姐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脸上微窘。
慈姐姐佯装恼怒地拍了拍那丫鬟的头,但眼中分明只有纵容和笑意。
那丫鬟无论日夜,随时随地都可以呆在慈姐姐身边,慈姐姐不仅会对她展露温柔笑意,还会流露出更多不一样的神情。
与他相比,那丫鬟与慈姐姐相处的时日更久,她知晓更多关于慈姐姐的事情,和慈姐姐的关系也更加亲近。
李昀忽而生出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